这个男子果真是原身的定亲对象,周秉烛。
周秉烛是镇子里的捕快,今日是好难得才休息了半日,没成想……周秉烛皱着眉头望向远处的阮虞。
周秉烛停在她面前,先是往身后病弱的林家小姐凝了一眼,转头时面上一派稳重平静,但声音却似乎在隐忍着不耐:“阮虞,你为何又来此处?”
阮思:“……”
“我知你父母不幸遭难,你举目无亲,与弟弟孤苦无依一路奔波来寻我,我理解……是我辜负了你,若你心里有气,找我撒气便是,可林家小姐是无辜的,你也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尚且林小姐她还有心病,身子弱也受不得惊吓,望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林家闹事了。”
“……”
为原身处理烂摊子的事儿阮思上一世就做的就不少,可现在面对几乎确定为男主的周秉烛,这个男人从一上前来就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还多是对林家小姐的护佑以及对她这个原本未婚妻子的不喜,阮思听着难免有些不爽。
阮思吸了口气,以前的事暂且不提,可现在她得解释清楚:“我与我弟弟刚刚只是经过林家,没有找麻烦……”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这男人皱起眉打断了她的话:“好了,阮虞,实话告诉你,十年前,自我父母离世后,我便没有成婚的打算了,我与你那定亲的玉佩十年前就被我毁了。”
周秉烛的声音冷了几分。
“……”,阮思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她嘴角的弧度垂了下去,阮思望了一眼周秉烛身后的林家小姐,忍耐着才没有露出鄙夷。
说什么没有成婚的打算,他不是喜欢林家小姐吗?说这话恐不是忘了身后的林家小姐了吧?为了拒绝原身,竟找出这种蹩脚的理由来。
见过厚颜无耻的,但没见过男主这么厚颜无耻的。
阮思闭上嘴,一时语塞。
周秉烛似乎注意了一眼她额头上尚未好全的伤口,声音一顿,突然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与你弟弟已经搬进了我原来的屋子,那屋子地处偏僻,虽是老旧了一些,但不失为一个安静的好住处,若是你不再惹是生非,与你弟弟倒也可以好好过安生日子,可要是再惹恼了林家……村子里的人就赶你出村子了,届时,我不会帮你。”
这话说得,呵。
眼前的周秉烛身材魁梧,此刻正和座山一样把身后不远处的林家小姐完全遮挡住,他疏离而冷硬的看着她。
从前,阮思常常觉得,除了冷景明那种暴戾自负的男主,别的男主应该都会是雅正温文的…
亦或是如谢文星那小子一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有着少年人的心性,虽然幼稚的不着边际,却带着满腔的炽热,熠熠生辉……
周秉烛停在她的眼前,他眉眼都是方正之气,瞧着是个纯善刚直的男子,阮思第一眼所见,倒也觉符合预期,只是这厮一开口,便和蚊蝇一样讨人厌的很。
说实话,纵使这个男主气宇轩昂俊逸不凡,但阮思看不上他。
不过如此。
阮思的面色也慢慢归于冷淡,她面无表情的抬了眼,声音冷清:“周秉烛,以后林家门前这一条路,你不说我都会绕着走。”
“……”
*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村里没有一人愿意帮助阮思修缮屋顶的。
老天爷似乎在与阮思作对一般,晚上约莫着子时时辰,外头忽地听见阵阵呼啸,如山野猛兽,如孤魂野鬼,呜呜咽咽呼呼的咆哮着。
阮思被惊醒了,她起身摸索出新备下的蜡烛,刚点燃,狂风便肆无忌惮的从屋顶窟窿处奔腾而进,眨眼间,烛火尽灭。
先是淅淅沥沥的雨点砸了下来,房顶上的瓦片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少顷,便是狂风骤雨,歇斯底里。
豆大的雨随着强风透过房顶的大窟窿,斜斜砸在阮思的床榻上。
“姐姐……姐姐……”
外头有人在敲门。
门打开后,少年只穿着单薄的寝衣,浑身湿透,抱着两个盆瑟瑟发抖。
屋院里能用的盆和桶都被放在了阮思的床榻边,雨水落在水盆里,嗒嗒嗒的震响着。
床榻上的棉被枕头已被收在一角,以免再多淋了雨水。
今夜这风雨实在来的汹涌,房顶上的瓦片又促不及防砸下两块,其余的也像最后死撑的守卫,随着大风大雨发出阵阵响声,仿佛也要一同被掀飞。
“姐姐,这屋是睡不成了,也太危险了。”
“姐姐,你去我屋睡吧,弟弟今夜便守着姐姐,不睡了。”
这屋子的确危险,碎落的瓦片就在脚下几尺处,若是砸到人,人可能就直接躺地下了。
宋广白的屋子虽然房顶无碍,但没有门。
那冷风就对着木板床呼呼吹去,冷也要冷死。
这夜,是睡不成了。
黑暗中,阮思索性将草席垫在屋子里避开些风口的墙角,铺了被子静坐着。
可风进了屋,便无处不窜,阮思手脚也都是冰冷的。
一个浓墨的影子挡在了前头,寒风忽地收敛许多。
即使是亲姐弟,但在古代,也不可过于亲近,得避嫌。
两人进了屋后,便一直没有交流。
少年自觉地坐在离她几尺远的风口处,黑夜中,除了外头的风声雨声,还有前方有意为她遮挡着寒风,少年牙齿抖动的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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