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抬起眼,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她缩了缩身子,有些失望。
还是很冷。
一进了屋,阮思才稍微缓了口气。
她掩唇低低的咳嗽一声,屋里的地龙冒着热气,阮思便坐在那儿热着手。
冷景明抄了本小传,难得惬意的坐在一旁看起书来。
阮絮端来果盘,笑盈盈的走过来:“阿姐,你吃吗?”
阮思望向她,少女面庞柔白,笑的明媚。
两姐妹关系向来不好,甚至“见死不救”的事儿她也能做的出来,可如今阮絮眼角眉梢都是笑,似乎从未与她生过间隙。
阮思也不揭穿,她的目光在果盘上定住了。
果盘里有一小把糖。
阮思伸了手,拿了一把奶糖。
然后塞进了腰袋里,抓了一个撕了糖纸往嘴塞。
她转过身继续烘着暖气,心情愉悦了许多。
“阿絮,拿个糖给我尝尝。”
几米外的冷景明有些好笑的望着阮思,瞧了一眼阮絮。
“……”阮絮放下果盘,望了一眼背着身的阮思,便拿着糖朝着冷景明走去:“王爷,现在只有花生糖喽。”
“花生糖也成”,冷景明又笑了笑。
*
书本掉地的声响传来时,阮思便回了头。
只见冷景明不知为何已经站起,他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厢门,而阮絮着低着脑袋捡起地上的书本。
二人一时都无任何言语,似乎什么事儿也没有,却看的阮思直皱眉头。
她展了眉,又仿若未见的转过头。
“湘玉,在屋里待得有些乏味了,要不要去暖池瞧瞧?”
男主又从身侧现身。
阮思捂嘴咳嗽一下:“殿下,我怕水,不去了。”
冷景明抿唇观着她,一双眼眸深的很,阮思懒得去琢磨了。
她干脆低下头伸出手继续烤。
男主便出了门。
这时,阮絮坐了过来。
阮絮在旁开口,她说:“阿姐,听说山庄的暖池极其珍稀,你若是泡一泡说不定就好了呢?”
阮思拢拢狐裘,下意识就摇摇头。
“你自己去吧。”
一瞬,阮絮露出窃喜的笑颜。
“……”
待到屋里只剩她一人的时候,阮思又往嘴里剥了一颗糖。
阮絮……
阮思轻笑了笑。
男主看似无情,却又是多情。
她还记得,也是在山庄里,阮絮亲手做了红豆糕送给冷景明,当时冷景明可是吃了许多的。
忽地,外头传来“汪汪汪”极小的声音。
一声一声的,又奶又低,阮思紧紧领子,她还是站了起来。
外头的风雪太大了,阮思刚暖的手霎时便冷了下来。
而她刚出来,那声音便停了。
阮思瞧向四周白雪覆盖的雪堆,皱起眉。
她正要转身离开,谁知眼角余光瞥见了草垛底显露出来的弓。
犀角弓,是灵犀场的弓。
阮思还记得。
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风雪吹的,那弓动了。
细微的“嘎吱”声响起,夹杂着风雪,阮思紧皱了眉。
那处耸起的雪堆有大半个人高,也可以掩藏个人身。
一想到此,阮思强忍着咳嗦便想朝外喊人。
电光火石间,阮思脑海中闪过什么。
她又立即咽下了声音。
那弓极重,许多人都拿不起来。
但谢文星成。
从前在小巷子口一察觉到危险她就会走,而此刻,即使心中绷紧一根弦,可阮思还是迎着风雪走了过去。
跨过积雪被扫除干净的道路,两侧都是厚重的积雪。
一踏进去,阮思就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可能是真没多少时间了,这幅身子外表瞧着只是有些羸弱,可芯子真已经抵御不了任何寒气了。
阮思刚走到雪堆旁时,躲在后头已久的“小狗”就动了。
少年手里提着犀角弓表情僵硬的蹲在雪堆后,板直了脊背,睁着乌黑的眼儿。
“……”
阮思呼了一口气。
她抖着身子又咳嗦一下。
少年蹲在雪地里,只穿着两层薄薄的衣衫,半晌都没有任何话语。
他只是抬着眸凝着她。
阮思自然而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她就有点儿想哭了。
矫情了不是。
她俯下身提起又沉又湿的脚。
她也跟着蹲在雪堆后,她苍白的脸上就皱了起来,阮思先是望向他手上的重弓,才看向他,含了笑,难得温言软语的开口:“你是小狗吗?”
谢文星没有笑,他的眉骨破开了一道口子,那儿处结了一道凝血的疤,他的嘴唇是红紫色的。
他的眼一直盯着她,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锋芒,一寸一寸仔细的扫着她。
“你病了”,他确切的说。
阮思嘴唇抖着,声音很柔:“嗯,我病了。”
谢文星的眸子闪了闪,他目光瞥向了一侧,握紧了手上的弓。
少年从喉咙逼出话来:“我爹没有叛国。”
“我也没有盗取国玺。”
少年身后是无尽的风雪。
侯府一门被灭,谢文星也成为了国贼,所有的话语早已显得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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