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的,垂首站着的正是男主,坐在床榻上的是刚醒来没多久就发怒的大皇子,而一旁看戏喝茶的是二皇子。
据说男主受伤了,阮思一进来目光就紧紧盯着男主的背影观察。
男主一动不动地站在任由大皇子没好气的责骂,默不作声。
床榻上处于怒火中的大皇子脸面很是难看,堂堂大皇子,却因为醉酒去钓鱼失足落了水,险些溺亡,这一次的事情,可把他的脸面都丢尽了。
最主要的是,他即将被立,这事儿多少也有损不日后他太子的尊严和颜面。
他正想继续叱骂,谁知谢文星也来了。
“大皇兄,你可醒了。”
谢文星走上前,表情又是喜色又是疑惑,左瞧瞧右瞧瞧,冷不丁防的就瞧见了冷景明额角处汩汩流淌的鲜血。
谢文星下意识皱了皱眉,这大皇兄,对待三哥还是这般心狠手辣,一点儿都没有顾忌手足之情。
“大哥,这……”
大皇子愤愤道:“昨日钓鱼,我不慎落水,老二还有他老三,明明都会游水,却眼睁睁的站一旁看着,要不是那些同来玩乐的子弟,我怕是早就见阎罗王去了!”
阮思眼珠子动了动,默默地瞧了一眼一旁同样束手旁观却一点事儿没有,依旧悠哉悠哉喝着热茶的二皇子。
又见大皇子手指头鄙夷的指着面前的男主,带着冷笑和嘲讽,意有所指的瞥了身旁坐着的二皇子:“别以为本皇子蠢,自古以来,立嫡以长不以贤,就算如今父皇旨意依旧未明,但立我为太子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们别妄想了!”
一旁端着茶杯的二皇子冷景仲倏地将茶杯一放,脸色蓦地阴沉。
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暗流汹涌。
阮思无奈的低头,这大皇子可真是个大聪明,皇帝病重多日,虽然始终未曾立储,但现在正是明争暗斗的紧张关头,他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口,偏要当面刺激二皇子一下。
小说中,男主前往边境,大皇子与二皇子在皇城相斗,后大皇子败,明面上意外死亡,其实是死于暗杀。
阮思往前小小走了两步,偷偷转头,却惊恐的瞧见右侧冷景明额角处的伤口,只见他半张脸和胸膛皆是猩红,微微低着头,好似这伤口不是在他头上一般,只是目光冷冷的瞧着地上的碗,仿若察觉不出痛意,身子笔直的站着,双手下垂,一副漠然的模样。
阮思往后瞧了瞧,身后的阮絮远远的站在门口处,踟蹰了半日,终究没有上前。
她也就看不到背对着他的男主头上血淋淋的伤了。
床榻上的大皇子忽然嗤笑一声,眼神望她看来,再看向谢文星:“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听说你后来也落了水,而你家夫人不过一介柔弱女子,她都能奋不顾身的跳水来救你,你这新娶的夫人,倒不似传闻那般。”
“我这,哼!全都是狗屁!”大皇子又气急败坏骂了一句。
前头的谢文星一双星眸极快的往后瞟了一眼,阮思抿着嘴,双手交握着静默不语。
她救谢文星,只因为谢文星曾经也救过落水的她,只是偿还上次的情分,没有其它。阮思定定的想着。
身边的男主头上还流着血。
阮思眸光又动了动,蹙着眉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不忍。
这个小说世界的男主,前期过得倒真是惨。
谁知身旁低眉的男主目光斜斜的望了过来。
殷红的血染上了他的半张脸,浓墨的眉头和羽睫也是妖冶的红,他的眸子格外的凉,眸底似乎藏着一抹煞气,一瞬间,像极了刚从血海中爬出来一般。
阮思一愣,那抹煞气却又转瞬即逝,仿若不存在似的,男主抿了抿唇,眸光幽幽,开始定定的瞧着她。
阮思紧了紧手,莫名的先瞧了瞧前头的谢文星。
谢文星背对着他们面前,正在好言好语的安抚大皇子以及一旁一脸阴沉的二皇子。
阮思迟疑一下,掏出了袖子中干干净净的帕子。
谢文星就站在她面前,她不准备开口,只是转着眼珠试探着将手帕递给身侧的男主。
她动了动唇,无声的张着嘴:“殿下,给。”
额角的粘稠温热的血流淌着,方才冷景大是使了全身的力气将瓷碗向他砸过来的,想必额角破了不小的口子。可那阵子抽疼的痛意,对他来说,已经见怪不怪,忍一忍便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冷景明定定的瞧着面前偷偷摸摸给他递帕子的女子,眼前倏地又想起昨日她毫无犹豫跳入水中的模样。
她不过是一个女子,身子纤细,像极了他在侯府见到了那株娇弱的茶花。
似乎一折就断,可她却毅然决然的跳入水中,真的救下了比她还重的谢文星。
对面的女子说完唇语,便抿了嘴角,嘴角微微上扬,仿若对着他含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冷景明垂下的双手暗自痉挛颤抖了一下,他深深的望着她。
他自幼便如一棵被随意抛弃的杂草,艰难存活,他所见所闻,皆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心险恶。
他的脑子已经回想不起什么明媚的画面了,他也从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会为了谁奋不顾身。
“……”
冷景明强自按捺住心口莫名的心绪,缓缓接过了她手中藕粉色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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