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一琢磨,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诅咒确实是针对孩子的。
村子里的人不仅想让符咒阻挡住夜晚游荡的血画,也希望能阻挡住诅咒。
她四下张望一眼,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祠堂中,就连呆在屋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也都透过窗户朝着祠堂张望,当机立断的跑到了屋子外面。
屋子不大,外面也没枯草,藏不住她,她干脆冒险从门口钻了进去。
好在天色一直昏暗,屋中也十分暗沉,送饭的女人正打算点灯,还没点上,宋遇就已经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放衣服的箱子里。
她一只手撑住箱子盖,两只眼睛凑到缝隙上往外看。
油灯点亮,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绣娘,这些够不够,”妇人把筷子递过去,“昨天夜里的动静你听到没?”
叫绣娘的孕妇点头:“听到了。”
她不大爱说话,并没有多说。
妇人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祠堂咱们也是从年头供奉到年尾,你说怎么就感化不了它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哪里就恨到这个地步了。”
绣娘勉强笑了一下:“咱没遭过这个罪,哪里知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
屋子里短暂的沉默下来。
双生的姐妹两个,什么也没做错,被逼到用一根铜扦子自尽,以自身魂魄化出诅咒,有多痛、多恨,岂是塑个泥像,供奉起来就能化解的。
所谓的供奉,无非是生者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妇人又长长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人不是咱杀的,仇也不是咱结下来的,祖辈的事儿,苦果咱们担着呢。”
绣娘这回不答话了,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红薯粥,要将所有食物都汲取到肚子里。
她忧心忡忡,时不时的抚摸一下肚子,没有一丝愉悦。
女鬼就站在她旁边,身上的血滴滴答答流的到处都是,也流到了孕妇的脚下。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它不停的问,每一次问,就有一股寒气从女人身上吹过,连带着脚下的血,都让人从里到外感到了一股寒意。
绣娘打了个哆嗦,将碗放下,低声道:“咱们恐怕也不是一点错也没有。”
妇人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绣娘摇头:“没什么,婶子,有点冷,劳烦你看看窗户关紧没有。”
妇人起身去关窗,就在这时,女鬼忽然府下身去,血淋淋的手直接摸在了绣娘肚子上。
“我的孩子在你肚子里吗?”
它的手鬼气森森,本就不是阳间之物,本就要生产了的绣娘顿时“哎哟”一声,捂住了肚子。
妇人连忙回过头来:“是不是发动了?”
女鬼的手再次摸了上去:“我的孩子,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绣娘顿时脸色惨白,痛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解开衣服看了一眼,就见肚子上隐隐约约有个青黑色的手印。
屋子里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妇人吓的魂飞魄散:“等、等着,我去叫人!”
她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出去,而绣娘只觉得肚皮一阵阵发紧,又刺骨的冷。
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挣扎起来,拼命踢打,想要摆脱女鬼的手。
“啊”
绣娘疼的倒在床上,蜷缩在一起,身下开始一股一股的出水。
女鬼没有再去摸她的肚子,而是站在一旁盯着绣娘的肚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它比绣娘还要兴奋,不停在周围徘徊,甚至想要再次上前去摸一下她的肚子。
然而宋遇在箱子里狠狠瞪了它一眼。
它很害怕宋遇,宋遇身上有一股死气,而且十分凶狠,只一眼就像是要把它直接吃掉。
它默默离的远一点,靠近窗户边站着,虽然害怕,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叫痛的绣娘。
宋遇瞪完女鬼,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从头到尾看了一场生孩子。
女人的痛呼声、浓郁的血腥味、热烘烘的炭火,就连热水都散发出一股让人腿软的死亡气味。
每一场生产,都是在死亡边缘徘徊。
然而除了宋遇,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对这种生死习以为常。
屋子外面,查看祠堂的男人已经回来,各个面色沉重,站在门外,似乎也在等着这一次的生产。
宋遇隔着一堵墙,听外面的人说话。
“诅咒应该已经没了吧,尸骨都那个样子了,这都多少年了,我们这罪也遭够了。”
“不好说。”
“等等看吧,怎么还没生完。”
“是啊,这生的时间怎么这么长,老柱,不会跟你婆娘一样难产了吧?”
没有人答话,很快就又有人岔开了话题:“你们说砸烂塑像的,是人还是鬼?”
“肯定是鬼。”
“那万一是有人误入了呢?”
“那也没人闲的去祠堂砸塑像吧,再说要真是人,看到尸骨,还不得吓死。”
男人没有被屋子里的哭喊声和血腥味吓到,在他们眼里,这也是平常之事。
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哭声。
孩子出来了。
就在宋遇以为结束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变得静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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