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立于露台上身姿绰约的女子身上。
唐锦居高临下的视线扫视一圈。
发现参与拍卖会的客人们大都被他的话术引导着审视自己,便只剩唇边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笑,眼底零碎的光一寸寸冷了下来。
站在她身侧的南青陌不想她面对其他人的恶意,小声劝她道:“表姐,你不必与这种故意捣乱的人争论,我着人将他赶出去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硬将他赶出去,岂不是证明咱们才是无理取闹的人。”
唐锦听出他的关切,伸出手如同拍大型犬一般在他发顶拍了拍,让他稍安勿躁。
然后白皙的手掌在露台的护栏上一撑,唐锦翻越过护栏,如同蝴蝶般蹁跹落在一楼。
一步步行至戴着纯白面具,看不见表情的青年面前。
被她气势所摄,客人们纷纷为她让开道路。
“就算是我表弟向我透露蛋的珍贵又怎么样,拍卖这种需要自负盈亏的形式拼的就是信息和财富,这一点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无论是凭眼力判断出的信息,还是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都是客人本身具备的优势。
她正经按流程喊价竞拍,根本不需与其他人解释自己的目的和信息来处。
虽然一开始她确实只是兴味起来想要赌个蛋,但此刻已是千金难买她乐意,青年凭什么立场要求她说明?
清泠的声音将众人从被青年的诱导中解放出来,都认可了她的说法。
然而唐锦却没有要就此打住的意思。
“倒是你对蛋的执着很奇怪,是不是每个与你竞拍灵禽蛋的人都需被迫受你指责——你是与灵禽蛋原本的归属战家有关联,还是与我有仇怨才不依不饶?”
这枚蛋出自战家,青年那么渴慕得到,莫非他其实是完全了解灵禽蛋,又侥幸逃脱审判的战家人。
唐锦甚至怀疑他就是同时满足既是战家人又与她有仇怨两点的那个战妄声。
虽然原主看到的未来只与她自己有关,相关战妄声的事情都是在两人有交集的时候,唐锦并不能了解发生在战妄声身上的一切。
今天与南青陌出行也完全是她临时起意,碰到有人与自己争夺拍品属于未知事件。
但是在拍卖会以低价拍到一枚远超拍价的灵禽蛋,这样的际遇明显很符合龙傲天主角的套路。
容不得唐锦不多想想。
青年被她并不算咄咄的话逼退一步,攥着身后少女的手稍稍收紧,侧脸看向少女,无声地催促她出面做些什么。
声音让唐锦有莫名熟悉感的少女略微踟蹰后,残疾了小指的右手从宽大黑袍的袖子中钻出,将她自己覆在脸上的纯白面具取了下来:“仙师误会了。”
虽然从左耳到下巴处多了一处烧伤未愈的痕迹,但是唐锦依然认出她就是自己初出关时曾经帮过一把的少女,惊讶地唤道:“云笙?”
小半月前云笙还是个娇俏可人的凡人少女,如今还不到各门派招收门徒的时候,她却踏上仙途,参与拍卖会了吗?
少女原本还算丰盈的雪腮已瘦得凹陷下去,鸟雀般悦耳婉转的叽喳声向自己诉说着喜欢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沙哑沉重,只能稍微听出一点熟悉感。
云笙见唐锦仍然记得她,勉强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其实现在倒可以称您唐师姐了。我得到谕天宗的帮助引气入体,内定了明年开春的门徒资格,不久就真能成为您的师妹。”
她曾经非常渴慕进入谕天宗,可真的获得机会后,心中充斥的却只有无尽的痛苦。
唐锦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导致云笙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当着会场上这许多人,她也不能直接去揭云笙的伤疤。
因此她没有仔细询问她伤势原委,而是用温和的声音重续旧问:“你说我误会了什么?”
云笙垂落眼帘,本就无什么光亮的眼瞳彻底灰暗。
明明唐锦特意不向她问起,她却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倾诉渠道般将自己的遭遇吐露。
“师姐有所不知,我家中遭魔族侵扰,祖父和雇佣的小工都被杀害,只有我与兄长逃过一劫。”
惨剧发生在谕天宗的管辖范围内,调查结果也显示魔族侵扰杀人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谕天宗交付的手令。
罪魁祸首还没有调查出来到底是谁,自然也没能成功缉拿。
谕天宗的宗主念及云家祖父这些年对谕天宗的贡献,此番遭难也全因谕天宗,所以测过两个幸存者的资质后便决定引二人入仙途。
等开春后,就会将他们兄妹正式纳入宗内。
当然,届时只是普通的门徒,还是会被长老看上收入门中就不可知了。
“你身边这个人就是你兄长云徽?”唐锦静静等着她的话告一段落,才向她问道。
云苼轻轻地“嗯”了一声,因为情绪低落,将头低得更低了。
“他想着买只名贵的灵禽蛋哄我开心才会与唐师姐竞拍,一再顶撞您也是因为遭逢难事心中难过。”
话说到这里,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生出了同情心,连厌恨顶撞者的南青陌都因为云苼的诉说对她兄长减了几分恶感。
除了楚欢。
她从原主那里了解到的剧情里有提到,战妄声在谕天宗的化名是云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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