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娘没好气:“你鸠占鹊巢,还敢骂别人是鬼?顾少爷,你什么时候学会这开锁撬门的本事了?”
“啊啊啊,良弼有鬼……咦,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哪里听过似的。”
接着响起一声爆栗:“那是恒娘,你的耳朵长在哪里的?”
海月熟悉地方,很快掌了灯来,看到两个一脸尴尬的青衣学子,站在阿蒙日常卧息的锦榻前。
恒娘还没来得及与他们打招呼,目光先被他们身后吸引,奇道:“两位秀才,麻烦你们让一让。”
顾瑀脸上一僵,勉强笑道:“这个,恒娘,不方便,不方便。”
海月不乐意了,板起一张俏脸,怒道:“你们撬门做贼,跑到我家小姐的房子里,还敢对我们说不方便?是不是偷了我们的东西,不敢让我们瞧见?让开,否则报了学官,让你们斯文扫地。”
余助拉了顾瑀一把,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咕了几句。恒娘趁机往锦榻上看去,模糊看到上面躺了一个人,上面盖着一袭长袍,看上去像是顾少爷的外衣。
等那两人嘀咕完了,余助对恒娘说道:“恒娘,不是我们想瞒你,只是金仙子之前嘱咐过我们,她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如今既是被你们撞见,那也说不得。只是还请恒娘和这位姑娘替金仙子保密。”
恒娘与海月对视一眼。海月皱皱眉:“我不认识什么金仙子,听名字不像是个正经女子。不过只要别招惹我家小姐,别脏了这院子,我听凭恒娘做主。”
恒娘朝他身后看去,问道:“我们答应你,替她保密便是。她这是怎么了?”
他们吵吵闹闹有好一会儿了,榻上人纹丝不动,显然有很大不妥。
“这个。”顾瑀迟疑了一下,看看眼前两个妙龄女子,嗫嚅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已经派了人去请胡稳婆,等她来验看过了,便知分晓。”
“胡稳婆?”恒娘一怔,“你们去请了她来?究竟什么事,要老远地麻烦胡婆婆?”
顾瑀还没来得及回答,榻上忽然有了响动。他连忙回身查看,余助在一旁帮手。
恒娘站在几步外,见顾瑀扶起床上女子,金仙子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要见蒲月娘,求求你们,请她来见我一面。”
第106章 娼门伎俩
阿蒙走时, 楹外斋陈设已经收走。侍女们一进屋,便由海月指挥着,一样样铺陈起来。
恒娘不愿意在一旁干看着, 于是跟海月她们一起动手, 放帘帷,设锦褥,挂壁画。人一忙起来,也就暂时忘掉自己的伤心烦恼。
海月悄悄问她:“恒娘, 你眼睛怎么那么红?”她笑一笑,低下头,继续专心搬弄物事。
海月见她不答,也就不再追问。过一会儿, 往半月桌上摆放那个一尺高的白玉花瓶时,忽然没头没脑地感叹一句:“这花瓶以前空着, 就是个陈设。自从放过溪谷海棠以后, 似乎再摆其他花, 都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恒娘正在暖阁上擦拭案几,听了海月的话, 手上一顿, 心中似有些空落落的麻痛。
花瓶如有记忆,那人呢?月夜下的街道,那人独自行走的时候, 可会蓦然回首, 寻找自己的身影?
她们来往忙碌, 顾瑀和余助站在那里, 大眼瞪小眼,看上去十分多余碍事。
顾瑀那等脸厚之人, 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把注意力放在金仙子身上,一阵不着边际的嘘寒问暖。
恒娘经过榻边,顺便看了金仙子几眼。她脸色苍白,额头一直冒着黄豆大的汗珠,显是忍受着莫大痛苦,却一声不吭,眼睛微闭。满室里的响动,顾瑀的喋喋不休,似乎都与她毫无关系。
恒娘站住脚,让海月找了个小巧的银囊过来,照着海月她们以前教的法子,启动开关,放了一块点燃的香薰兽碳进去,合拢之后,递给金仙子。
金仙子略微启开眼睛,看了一眼,苍白脸上露出一丝嘲笑:“你这娘子穷得大冷天穿布鞋,倒使得起这样矜贵的错金镂空银香囊?别是偷来的物事吧?”
恒娘一片好意,反遭她讥讽,气得脸一白,就要收回。顾瑀眼明手快,从她手里抢过去,一边塞给金仙子,一边朝恒娘赔笑:“她是个病人,你别跟她计较。”
金仙子接着银囊,摩挲两下,抬头看着恒娘怒色,不顾自己腹中绞痛,咬紧牙,笑容更加显眼:“我记得你。三更半夜,还跟个男人,在街上浪游。果真的确,是个正经良家女子呢。”
顾瑀急得正要去捂她嘴,听到这句话,呆了呆,下意识偷偷瞄一眼恒娘:真的假的?男人是谁?啥时候?什么街?
海月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信口胡说,玷污恒娘清白?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余助本不喜金仙子,只是看在顾瑀份上热心帮忙,见她口舌恶毒,也不高兴了:“顾仲玉,你这相好若还是这样恬不知耻,这事我可不想管了,你自己处置去。”
一时纷纷嚷嚷。
恒娘听她提到仲简,虽然言语恶毒,心中却忽然升起一丝苦涩的甜蜜。
冷静下来,看着床上的金仙子,她脸色苍白,一张姣好面容疼得微微扭曲,却仍斜眼看她,眼中有冰冷的挑衅意味。
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恒娘心中疑惑,正要开口问她。
门口传来月娘的声音:“金仙子,你怎的来了楹外斋?恒娘,你怎的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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