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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强撑着安慰自己,大概是药物在起作用,过几日就好了。
    恒娘垂着头,默默替他抹着药膏,想着自己的心事:今日回去没有收到衣服,翠姐儿兰姐儿一定会问,到时候自己怎么说?
    娘会不会急得犯病?若真是如仲简所言,是祭酒从中作梗,自己还要去找学正吗?
    又想,若是进项减少,又没有活计,两个姐儿还要继续请着吗?若辞退了她们,娘面前一定瞒不过去。
    她低头默思,顾瑀咬牙忍痛,一室寂静中,忽然响起一声质问:“你抹的是什么药膏?”
    恒娘与顾瑀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竟是仲简。他皱着眉,紧紧盯着恒娘手中药膏。快步走去,劈手夺过,放在鼻下一嗅。
    抬头先看看恒娘,方转头看着顾瑀,淡淡道:“这药膏不对,加了绿矾。”
    “绿矾?是毒药吗?”顾瑀吓一跳。
    “不是毒药。”仲简摇头,“只会延缓病程,让你多躺十来二十天罢了。”
    目光落在恒娘身上,眉头紧皱,难道自己所料不差,她真的为了一百文一日的工钱,下了黑手?
    顾瑀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呆了一下,慢慢也想明白这其中的玄机。手指恒娘,吃吃道:“恒娘,真的是你?”
    恒娘正为自家的事烦难,被他二人这样看着,一时莫名其妙,凝眉道:“顾少爷是什么意思?”
    顾瑀且又想起以前的怀疑,两件事并作一起,双眉一立,恼怒起来:“还有上次我带金仙子回来的事情,是不是你透露出去?要不,你的簪子怎会掉在楹里?外头的小报又如何知道楹里的事?”
    恒娘看看他,又看看仲简。仲简倒是第一次听说,顾瑀这件事也跟恒娘有关。
    望向恒娘的目光尤其复杂:你究竟是什么人?
    恒娘缓缓起身,脸上浮起熟悉笑容,和和气气跟顾瑀说话:“顾少爷怎能这样冤枉人呢?金仙子是谁?她便是与顾少爷相好的娘子么?恒娘并不识得,这里面想是有什么误会?”
    见顾瑀脸上神情有所和缓,趁热打铁:“至于铜簪的事,恒娘就更不明白了。想是那日早起匆忙,簪子未曾簪牢实,稍动一动,便松脱落地,我也没注意。倒让顾少爷因此起了误会,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一百张嘴也没处说理去。”
    顾瑀被她说得脸红,讷讷不能言语。仲简却没那么容易被骗过,他这几日与恒娘日渐相熟,早已发现,恒娘若是说谎时,眼神会瞬间朝右边晃动。
    不知怎的,仲简心中忽地有些没有来由的失望,淤积在胸口,说不出来,却又让他堵得难受。
    他知道她需要钱,却没想到她真会为了钱下这种黑手。他以为她纯良正义,她回头就说,后悔了,再不干这种蠢事。
    他以为两人之间,有着彼此坦诚的默契,结果他底细尽露,她却云山雾罩,让他这个察子蒙在鼓里。
    心胸郁结,一张口,声音便从所未有的冷:“你怎知簪子是掉在地上,而不是在床上桌上,其他地方?”
    眼睛盯着恒娘,见她显然被自己语气惊了惊,眼神飞快掠过自己。
    心中一软,差点就要住嘴不说,然而恒娘随即便调整了脸色,将那副应对顾瑀的微笑挂在脸上,静静看着他。
    一股幽幽火苗升起,他慢慢说下去:“再有,据我所知,浣衣行中常备有绿矾,恒娘家中,只怕也有此物?”
    恒娘不看顾瑀,单单看着他,眼神幽冷,嘴角却温婉微笑:“仲秀才不是去过我家,架子上高高地摆着此物,我岂能抵赖?然而这又能说明什么?绿矾本为常用染料,譬如仲秀才的头巾若是褪色,便需先用黑荷汤洗过,再入绿矾染色。”
    两人目光对视,皆如三九天的水面,结了厚厚三尺冰。
    顾瑀左右看看,本来脑瓜子已经飞到“畏之怎么会去恒娘家里?”
    这个问题上,然而被她二人紧张气氛所慑,这问题卡在喉咙,问不出来。
    半晌之后,弱弱出声:“恒娘,这几日就不劳动你了。我现在躺习惯了,无需人一直陪着。就月娘一天来几次,也就够了。”
    恒娘回过眼神,直直看着他,牙齿似是咬紧,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顾少爷不肯信我?”
    顾瑀不说话了,扭过头去,不敢接她目光。他自然是怀疑她的,可是被她那样看着,倒像自己十分对不住她似的。顾少爷心中未免有些生气,暗自咕哝:见了鬼了,我心虚什么?
    恒娘见他不语,心中明了,一口热气直冲头顶,手脚微微发抖,强撑着朝他二人点点头:“好,我明白了,两位秀才,保重。”俯身端起自己的空筐子,转身朝屋外走去。
    仲简鞋底在地面擦了擦,似是想要移动,到底最终还是静下来。他低眉,顾瑀扭头,没人看恒娘僵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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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天干,地面多砂多灰,被风一卷,打在脸上生疼。恒娘从赵大车上跳下来时,脸上正好挨了一粒碎石,啐了一口,用袖子在脸上狠狠擦擦。
    赵大在她家门口停着车,没有立即走,一双已经有些发白的眉毛挤作一堆:“恒娘,你是碰上什么事情了?若是有难处,不妨跟我说一声。大忙帮不上,小忙或者可以替你搭个手。”
    恒娘适才在车上说,这些日子暂时不用接送她去太学,却没有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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