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被工匠打磨得方方整整的灰色石砖,两侧甬道红墙顶上琉璃瓦飞檐上的龙活灵活现,每走过一段路就会闪现的朱漆门,门后一座座的深红宫殿交织汇成气势磅礴的大络皇宫。
这一路实在安静,宁子衿发现了一处被雨水冲刷的掉了半块琉璃瓦,两处甬道墙上的浅绿色青苔,三处石砖破损,噢还有带路的小太监似乎今日穿的薄了些,用袖子遮住脸打了四次喷嚏。
小太监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夫人、女郎,到了。”
宁子衿抬头看了一眼朱漆门顶上悬着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凤仪宫’三个大字,听说是皇上亲笔提的字。距离皇上的寝宫寿安殿很近,但是离寿安殿最近的是孝文皇后曾居住过的坤德殿。
听外祖母说,寿安殿与坤德殿之间相隔不过几十米,是皇上特意安排,方便随时能见到孝文皇后。后来孝文皇后逝世后,坤德殿就封了,不再另择新主。连继后林氏,没有皇帝口谕,也不得随意入内。
说来也讽刺,坤德殿从前朝开始就是历任皇后的宫殿,到了孝文皇后她也是住在坤德殿。可现在继后林氏却住在了另外的宫殿,而坤德殿不再住人。
多少谏大夫上书谏言这不合规矩,怎么可以让正宫娘娘住在别处。此事曾在朝上闹得沸沸扬扬,后来被皇帝压了下去,最后也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不知林皇后心里是何想法。
第19章 乘龙快婿
凤仪宫的宫女向吕霜儿和宁子衿福了福身,“吕夫人请随奴婢来,娘娘和各位夫人已在春碧院内等候多时。”
她们原来已经来的算晚了,其他受邀的女眷一大早便来了。
林皇后在春碧园内设下宴席,考虑到各位夫人女眷走了一大段路来凤仪宫,便让她们在院子里歇息片刻,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吃些点心歇息片刻。待人都来齐了之后,用过午膳后,下午再赏花。
宁子衿在席中看到了小郡主的身影,还有林玉娥,她就坐在皇后下首。林玉娥是林皇后的侄女,时常被被召进宫中陪皇后说话。剩下的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郎大半都是宁子衿认识的,或者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她端坐在席位上,静静地听着其他夫人聊天,却很少插进她们的聊天当中,只偶尔说上两句。
其他夫人都称赞她的性子娴静。
宁子衿与她隔空对视了一眼,颔首微笑示意后又相互移开了视线。
宁子衿陪在了外祖母身边没有动,她原本对这样的场合就提不起太多兴趣,几乎是围绕着皇后展开话题。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可以见识到世家夫人们的舌灿莲花,捧的高座上的林皇后一直在掩着嘴笑。
午后的温度升高了,宁子衿用过午膳后,保暖思困欲,她用手帕半掩着脸连打了几个哈欠,眼角也变得湿润。
好想打道回府。
但这是不可能,至少也要先熬到皇后累了,这场散花宴才会散。看现在皇后的精神状态,她还在席中说几位皇子下午也会过来请安,再帮她看看哪盆花在初春开的最好。
宁子衿暗自发笑,这个借口找的真是勉强。
谁不知道皇后是三皇子的生母,三皇子现在还缺个皇子妃,又让各家夫人都带上家中女眷或者是小辈,又让楚连这个时候过来,除了替儿子选妃还能别的什么事。
她低头盯着托盘上的花纹纹路,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再微末一些。这种大好的事情就别落在她头上了,看看其他女郎吧,她们都很需要这个机会。
皇后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下座,有时候看向正向自己说话的某位夫人,有时候是其他年轻女郎的身上。
话题也从时下京城中最流行的首饰和衣服面料,不知不觉引向了未婚女郎的身上。
皇后作为长辈,很自然地去询问了各家夫人家中女眷的婚属情况,将年轻女郎们逗的羞红了脸。
同样地,也问到了吕霜儿,家中的小辈可有定亲,有没有看中哪户人家的公子。
吕霜儿笑着打太极,“衿儿的婚事,我和她外祖父都一把年纪了也不便插手了,全由她自个做主。她喜欢哪家的公子,再让女婿上门去谈便是了。若是一时半会挑不到喜欢的,那便算了,我们想成佳偶,不想成怨偶。”
婚事自己能做主?
此话一出,席上多数的夫人与女郎都纷纷侧目,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即便大络女人的地位都比前朝要高上许多,女子可以自由在街上行走,不必掩面,女子也可以经商。
但依然有许多条条框框限制着她们,婚嫁便是其中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它几乎将所有的女子都框住了,只有极少数的女子能逃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句话就注定了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未来夫君不是由自己定夺,更多是父母先相看了对方,就敲定了下来再告诉自家女儿。
在既定的年龄,女郎没有嫁出去是会被亲朋好友乃至左邻右里当成饭后谈笑的话题之一。梁姝去年及笄,但是迟迟未定亲,已经让梁夫人急的嘴上冒泡。
吕国公夫人用随意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在场的女郎内心多多少少闪过了一丝怪异与好奇,看向宁子衿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探究。
皇后微笑说:“原来如此,宁大人可要好好挑选乘龙快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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