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替我们挨了一下火架,手臂伤到了,但他缝完针之后就走了,应该无大碍吧。爹你怎么知道的?”
宁觉理了理宽大的袖子,“许评事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能藏下这件事,灯市忽然着火,死了不少人,皇上一定会追问。加上大皇子也在这次火灾里受了伤,礼部没有及时发现隐患,主事人怕是要被拨层皮下来。”
“这样。”宁子衿颔首,经过了这场浩劫,她对大皇子也有了些改观,虽然花花公子一个,但确实是个好人。
宁觉看了正在发呆的女儿,又叹了一声说:“回去后燃上安神香好好休息,今天你也实属累了,明天等你休息好了,再找个大夫上门看仔细瞧瞧你的手。接下来就别想着到处走了,在府里好好待着修养,等手好了再说。”
“好。”宁子衿不敢扯别的,现在就关键就是顺着她爹的态度,她爹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二天上朝,明帝发了好一通大火,他的风寒还没有好透,胸腔像拉风箱一样撕扯着疼痛。
奏折被狠狠地扔在案桌上,是一大早的递上来的折子,上面清点了由于西街大火伤亡的百姓人数,及拢共造成的财产损失。
礼部侍郎齐常信战战兢兢地在下堂跪着,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膝盖以下全部没了知觉但他动也不敢动,生怕皇上发下更大的火。
昨夜齐常信还在温柔乡里歇着,半夜被父亲和母亲叫醒,昨夜齐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睡。
西街着火了,灯架不稳和材质易燃得疏漏导致了这场大火,礼部中定要选人出来背锅。
齐常信的大哥现任礼部尚书一职,姐姐是宫中的淑贵妃,父亲是前任阁老,因为身体的原因辞官在家中安度晚年。
他是庶子,在礼部出任侍郎,在大哥手底下做事虽然没有出头的一天,但这样的日子得过且过,他也算满足了。
昨夜,家中出了事,大哥拍着他,让他明天主动背下灯会主事人一责。齐常信当场冷汗就下来了,他不敢相信的侧过头去看缩在他大哥后方的侄子齐枢余。
明明是他……主事。
齐常峰酝酿了一会,艰难地说:“常信,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但敏治是你的侄子,他才初入官场,总不能让他这辈子都停在礼部主事这个位置上吧……你帮他好不好,大哥没有求过你任何一件事,今天求求你了,帮一帮你的侄子。”
“大哥,爹,你们想是让我顶罪?皇上会信吗,一个侍郎去揽主事的活?”
齐常峰沉默了,齐常信揪着他大哥的衣领咆哮着吼道,为什么要让他顶罪。
一直坐在椅子上没说话的齐家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常信,你别怪你哥,是我的主意。齐家树大招风,迟早会这么一劫。但枢余是齐家的长孙,咱们家子嗣单独,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若是枢余止步于此,我们余家就会败了。”
“皇上只想要要一个人齐家的人站出来认罪,常信只能委屈你了,明天你哥会尽全力保你平安,你只要认下罪名,其他的你个会帮你解决。”
明帝是想借此机会打压齐家,齐老爷子宦海浮沉几十载,怎么会看不明白。只能舍下了庶子来保齐家的安全。
齐常信不说话了,他知道他爹已经作出了决定,如今唤他过来不是为了祈求他帮枢余顶罪,而是通知自己。此时已成定局,再无转圜。
齐常信缓缓的跪在地上,向着他爹和他哥磕了一个头,“是,儿子听从安排。”
第二天在朝堂之上,他跪在地上不敢直视天子容颜,但可以感受到两侧文武百官向他投来的目光,从前与他交好的官员没有无一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与他交恶的人倒是纷纷站出来落井下石。
他所谓会替他求情的好大哥却如乌龟一样缩在官员行列中,他的侄子也是一样,外甥楚湛倒是看了自己好几眼,但脚步始终没动。
明帝的视线落在了大儿子楚衡身上,听探子报信,楚衡的手昨夜在灯会受了伤,朝服将他左手上的伤完全掩盖住。
他站在前沿,在如此场景下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低头站着,仿佛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明帝揉了揉眼旁胀痛的穴位,“齐侍郎玩忽职守造成无辜百姓伤亡,现革去礼部侍郎一职。拖下去,由大理寺卿作审后定刑。礼部尚书御下不严,罚俸禄半载,闭门思过七日。”
听到皇帝终于发落了齐家,刚才井下石的官员纷纷作揖表示,“皇上圣明。”
这次皇帝压了齐贵妃母家,会不会皇帝心里偏向了三皇子。因为自从前任太子被废后,明帝再没有册立新的太子,朝野上下都在猜测太子位会最终落在楚连或者是楚湛的身上。
六皇子的母家齐氏的鼎盛之势终于有了一丝动摇,随着两位皇子的成年,沉寂了许久的朝堂终于有了几分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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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衿的左手换了几回药,固定手肘的竹板也由厚实变薄。伤筋动骨一百天,宁觉禁了她的足,在手彻底恢复之前,不准出府。
闷的时候,就到跟娘到后花园逛,赏花饮茶之类养性子的活动。
外祖父和外祖母在收到家书后也第一时间与老爷辞行连夜赶了回来,围着宁子衿的手臂研究了许久。
吕达嘉早年征战沙场,身上大小伤无数,久病成医,他看了下外孙女的吊着的手臂觉得只是轻伤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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