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霜儿蹙眉揣测到,“皇上是想为衿儿指婚吗?”
“怕是有这个打算,指婚就算了,我更担忧的是皇上想让衿儿入皇室。”卫国公叹了一声,皇权下的无力感尤然而生。
“可皇宫里面如今适龄的就只有六皇子。”
宁觉开口,“还有三皇子,他为故去的三皇子妃守丧到六月就刚好满一年半了。”
宁子衿的心重重下坠,前年开春时三皇子楚连与三皇子妃喜结连理,送亲的队伍抬着十里嫁妆围着京城转了一圈,满城的小孩子都跟在后面捡喜糖。婚后两个月余三皇子妃就有喜了,可惜三皇子妃体弱,分娩时生下一个女儿后难产撒手人寰了。
“三皇子?可他有个女儿啊,头婚嫁过去做继室就算了,还要做人后娘。衿儿才十五,自己都是孩子心性,怎么做人后娘。而且他还有个不省事的侧妃,嫁过去还能过上一天安生的日子吗?”吕霜儿脸色青白交加。
宁子衿想到六皇子楚湛也算不得良配,虽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无正妃也无侧妃,但后院却有好几房小妾,每三个月都要做新郎迎新妾,活脱脱的一个风流种。
卫国公重哼了一声,“别的那些世子更不用说了,成日在京城里惹是生非十足的纨绔子弟。我本来今年想给衿儿看看有哪家的公子或者少爷上进,四月及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有的是时间慢慢挑慢慢选,反正以咱家的门邸怎么也不能委屈了我的外孙女。”
“恐怕今天一过,好些人家都不会再考虑衿儿。”
宁觉拧起眉,“不一定非是世家的公子,可以看看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皇榜上有名的最差也是进士,若是能相中潜力股,中了前三甲,日后便官途亨通了。”
吕霜儿却觉得不妥,丈夫和女婿的算盘打的再好,都漏了衿儿的感受。
“这些安排衿儿会喜欢吗?为了不嫁入皇室,替她找了别的人家。怕是避开了一个火坑,反而亲手将她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我原就不同意这么早让衿儿成婚。”
“变数太大了,娘,我们还是要尽早做好万全的对策,若是皇帝真的赐婚,金口玉言,想让皇帝收回成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宁觉提醒道。
吕霜儿重新坐回檀木椅,叹息地拍了拍椅背,“唯有这样了,但愿…但愿是我们多想了。”
屋内一时无声。
宁子衿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推门而入,只是就算被知道自己偷听到了,好似也无用。
她没想过自己及笄就会成亲,还想着能留在家中多几年,陪陪爹娘。不想嫁楚连楚湛,更别说那些纨绔世子爷了。平日里交际圈子不同,也能偶尔听见那几人惹出的荒诞之事。
以家人疼爱自己的程度,如果她说了不愿意嫁,姥爷他们也不会强行逼迫自己。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又没有法子解决,还是别说出来徒增他们的烦忧了。
见自家女郎两手空空的去,又两手空空的回来,清安也纳罕了,“女郎不是说回去拿东西了么?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宁子衿微微抿嘴说:“我想了想还是不拿了,走吧。”
当她带着装有醒酒汤的食盒回到主屋时,阿娘已经醒了,软绵绵的倚在爹爹身上打哈欠。爹爹嘴上虽然轻斥:“坐好,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子。”但实则如捧珍宝一般搂紧了妻子,怕她顽笑时一个不慎从榻上栽倒。
“外祖父,醒酒汤。”宁子衿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甜汤给卫国公。
卫国公丝毫不见刚刚的不虞,反而对孙女笑了笑,“嗯,好孩子放这里吧,外祖父一会就喝。”
外祖父和爹爹只字不提宫宴中发生的事,反倒是谈论起今年入冬后的几场大雪给上京经带来的影响。
三人畅谈。
外祖母于政事上的见解完全不输于男子,反而她老人家管家时,时常会向家里的管事和庄子下面的管事们收集下面佃户交租的情况。
有时候反比朝堂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更要知民事和解民意,连爹爹有时候也要请教她老人家。
“雪封了官道,要请人疏通,运输行业势必收到影响。不止是运输,食物供应也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吕霜儿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听管家说,城里大大小小的米铺这个月内连涨了两次价格,肉摊上的肉也涨价了,更别提菜了,冬天蔬菜的种类本来就少,现在是又贵又少,怎么吃的起。”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大雪带来的影响远比他们大的多。
宁子衿觉得自己也怪,比起诗词歌赋,她更爱听长辈们聊起民生见闻,可比她在酒楼里听书生与女郎缠缠绵绵的情意要有意思多了。
自己在国公府衣食无忧,觉得堆雪人好玩,但却忘了持续的大雪对百姓造成的影响。
宁觉垂下眉,似乎在思考,“我上了折子向皇上禀明了大雪造成的影响,皇帝也批阅了说是大雪再持续三日就让户部出通告,强制压下粮食的价格。并从南方的粮仓多运些粮食过来,流通进市场,应该可以解决百姓的粮食短缺的问题”
“管道上的积雪也从城中的家家户户中招募了男丁,一天是半袋糙米,虽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但半袋子应该也够一家人吃上几天。”
卫国公觉得女婿的处理方式尚佳,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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