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遥想想,还是决定告知叶南,她确实进了家黑店,结账时再理论吧。
掌柜的心虽黑,这菜肴味道却是顶好,酱鸭味道浓郁,至口中香味久久不散,鸭汤清甜可口,丝毫不觉油腻,甚至还有一种样式,表皮酥脆,食之略冒出些油脂,却使人口齿生香,不觉食指大动。
当地还有一鸭肉做成的馒头,却比馒头皮要薄上许多,个头也小了整整一圈,一口一个很是美味。
秦子衿偏爱这鸭肉小馒头,因她是个易饿的体质,如此管饱又美味的吃食,她最是喜爱,李之遥则明显偏爱那表皮酥脆的鸭,不觉多食了好几块,叶南则样样都爱,直将肚皮吃了个滚圆才道:真是不虚此行,回去定要与江一吹嘘一番,将她馋死。
结账时,掌柜的果真狮子大开口要了四十两银钱,叶南正准备解玉佩了事罢了,秦子衿却悄悄按住她的手,出口装作懂行似的模样将方才李之遥言明的这茶水本钱与掌柜的辩驳,顺便用上她前世偶然看的《茶经》里的内容,云里雾里,将掌柜的说了个懵。
掌柜的本以为来了几个冤大头,可以狠宰一番,反正是外地人,不需做回头客生意的,能宰一次是一次。
谁料这几位竟好像是个懂行的,其实这茶水虽好,却是闽南当地的茶叶次品,她先前一下子买了许多,与原先的价格相比少花了许多银两,故掌柜的便专挑本地不懂行的富家姐们以及外地来的阔绰贵客坑上那么几笔,其实早已将本钱赚了回来。
如今,面前这位竟好像一副专研茶水的模样,她不免有些心虚,若是闹到见官,那这许多被坑的本地客必是饶不了她,但这几个外地人却可以一走了之,有何后果与她们倒是无关。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掌柜的瞬间便换了个话头,讪讪笑道:竟是我家二大娘瞧走了眼,这茶水,是十两银钱一盏,我也糊涂了,实在抱歉。
随即又转身喊来那被唤作二大娘的小二:二大娘,快跟贵客们道歉!来我店里几年了,竟还能将茶水瞧走眼!
这二大娘倒也是个机灵的,掌柜的让她道歉,她便顺着话头,不住地给几位赔不是,直将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来了。
贵客们,便饶了她罢,她家中还有子女要抚育呢,咱们给二十两银钱便罢,不知是哪位贵客结账?
掌柜的成功将自己的贪婪推给了自己手下的帮工,又道德绑架了一番说这小二家中艰难,好似她们不饶便并非良善之人一般。
瞧见瞬间少了二十两银钱,叶南尚未顾得上崇拜秦子衿,便兴冲冲掏出钱袋子准备结账时,又被秦子衿悄悄按住了,秦子衿又与掌柜的胡诌了一番,纯属背诵《茶经》原文任意一段落,据她所知,女尊世界压根没有这本古籍,掌柜的又非读书人,自然是听不懂。
背完,秦子衿终于说出了掌柜的唯一听懂的一句话:十五两足矣。
掌柜的肉眼可见地眉头一紧,好似在肉疼秦子衿砍掉的五两银子,叶南见这掌柜的虽是痛苦地揉了会心口,才艰难出声道:几位贵客常来啊,小店可真是赔了血本了。
叶南如此才以眼神示意秦子衿,是否能结账了?
秦子衿悄悄点头后,叶南才从钱袋中摸出十五两银钱,算是结账了。
子衿,你怎知十五两足矣?我差点便准备去当玉佩了。
方一走出酒楼,叶南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猜的。
秦子衿故作神秘,就是不说,李之遥也笑而不语,叶南气得不理她们了。
其实方才饭间,她与李之遥因手上溅了油渍,便结伴离开包厢准备去寻掌柜的要点清水净手,偶然间倒是听见上菜的小二倚在一处闲聊。
这几位客人,我瞧着可有钱地很,掌柜的定是要狠宰一番。
可不是吗,那茶水就要了三十两银钱,我方才瞧着她们也没反驳,定是有银子给的,咱们这月的赏钱定是少不了了。
掌柜的真黑,顶多十来两的菜肴加茶水,她要这么多,这么多银子可够我全家花上两年了。
你这大娘,掌柜的不黑,咱们哪来的赏钱?得了,伺候好财神们要紧,快别闲聊了。
秦子衿与李之遥恰好听了个正着,待她们过去时,那群小二早已散了,自是不知被她们二人听了去的。
李之遥是本着隔岸观火的态度,叶南这张扬的性子,必是吃了亏方才记得,拿十几两为她买个日后三思而后行的教训,李之遥觉得尚能接受。
秦子衿本不欲管这事,但是看着这么多银两平白送给个黑心掌柜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来。
她心疼银钱,二十几两作甚么不香,教训哪里值这许多钱?
所以她才出手算是替叶南讨了个公道,省得她傻乎乎真让旁人白挣了这许多银两。
叶南闹了会后,李之遥终是将此事告知了叶南,又拿出姐姐的威严来教导了她几句,叶南倒是吐吐舌头忙说晓得啦,但看她这欢脱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是记住这个教训没有。
子衿,你方才朝掌柜的胡乱说什么茶来茶去的,我听着倒是有趣,你竟还钻研这个么?
李之遥平素爱茶,也爱品茶,秦子衿刚刚冲掌柜的念叨的那些语录,只李之遥一人听了个大概,如今细细想来,倒觉得颇有意趣,很是欣赏,仿佛寻到了同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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