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年前,在司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清雅苑。
靠南的屋子里,苍术被困在光牢中。
他盘膝坐在地上,表情甚是平静。
随着吱啦一声,紧接着重重的一声哐。
有人走了进来,死力的闭锁上了门。
苍术抬起头,看到了如血般招摇的红袍,往上,是一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俊秀娃娃脸。
那张脸上翻滚着恨意,浓烈的似刻在骨血之中,偏执入了魔,发了狂,将成疯。
苍术脸上逐渐露出一抹笑来,“好久不见,你长大了呢。”
司臣面容阴沉无比,没有一句废话。
红袍的衣袂化为鲜血般的液体,朝下流淌,那些血水骤然变成一根根利刺,宛如锋利的蛛腿一般,狠狠朝苍术刺去,要将他洞穿。
然而,却
被光牢挡在了外边!
苍术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司臣面前暴怒,对外一声吼:“萧绝!”
外间。
大帝爷幽幽叹了口气,睨向自家媳妇儿:“都是被你惯出来的。”
那小子越发的胆大包天。
青衣哼了一声,“我怎么了?冤有头债有主,他那一肚子怨恨难道不该撒?暂且不搞死就成。”
萧绝无话可说,撤去了光牢的一部分防御。
司臣唤起的血刺,如利矛顷刻将苍术扎成了筛子,只是避开了他的头颅与心脏等要害。
然而血刺扎进去之后,司臣的目光就沉了下去。
苍术的身体里,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血刺所洞穿的,仿佛只是一堆死气沉沉的枯槁烂肉。
苍术咧嘴笑了,开口道:“忘了吗?当初是你引下天雷将我劈成了两半,这具身躯早就已经死了。”
司臣脸色无比阴沉,“是啊!你早就该死了才对!可你还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
苍术看了他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你还和过去一样毛毛躁躁,在阴司这么多年,还以为你会有所长进。”
贯穿他身体的血刺生出倒勾,将他用力朝前一拽。
苍术的身躯贴在光牢上,肉身一
触碰到牢笼就开始滋滋冒烟,他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低嚎了起来。
司臣狞笑:“你这肉身虽已烂了,但神魂还是感觉得到疼的嘛。”
北阴神力凝结出的牢笼,足以灼伤其神魂。
司臣眼中闪烁着凶光,身上的红袍越来越艳,像是有血浆在流淌。
苍术惨嚎了片刻过后,忽然咯咯咯的低笑了起来。
“你…如此恨我……就是因为他们?”
他们?
司臣脸色已冰冷到了极点,因这二字,胸臆间又涌起无尽怒火。
“他们?!你口中的他们是姆妈!是阿雅!是铁真!是与你同一血脉的亲人和兄弟!”
过往的一切又在眼前倒映。
司臣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他的姆妈,他的妹妹阿雅,他最好的哥们铁真……
还有那一个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们。
还有苍术……
巫族历史上最年轻的巫彭,他的亲哥哥。
司臣已记不清究竟是哪一天了?
他如往常那般去找铁真一道去攀灵山,一失足下,跌入了那个洞窟中,也是在那个洞窟中,他发现了巫族的秘密。
他所敬爱的兄长,他所崇拜的父亲,他所敬仰的十巫们。
齐聚一堂。
而在他们手
下,躺着一具具赤果的人。
那是巫族的族人。
冰冷的刀切割开了他们的身体,掏空了内脏。
他的父亲和兄长在往那一具具肉身里填充着什么。
而那些本该死去的人,竟又重新活了过来。
司臣躲在褊狭的石缝中,目睹着这惨无人道的一幕幕,看着他父亲和兄长脸上炙热疯狂的笑容。
紧接着,他看到了铁真。
他们一道摔入了石窟,走散了,而现在,对方却被抓住。
铁真哭喊求饶着。
大声喊着苍术的名字,司臣恐惧的躲着不敢冒头,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开膛破肚……死而复生又活了过来。
可是……
活过来的还是铁真吗?
司臣不知道自己在石缝里躲了多久,到所有声音都消弭了之后,他才恐惧的钻了出来,像一条丧家之犬般惊慌失措的跑回家中。
躲到自己房内,躲在床上,屎尿吓了一裤裆。
那之后,他大病了一场。
他的父亲巫咸来看他,族人们关切不已的围聚在他床边。
朦朦胧胧间,司臣睁开眼看着他们。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一如往昔般的慈祥,可他却笑不出来,身子如沉大海,说不出的冰冷。
他在这些
人的咽喉处都看到了一条宛如蚯蚓般的细小红线。
那是被开膛破肚后留下的痕迹……
那之后,他再见到了铁真。
这个过往他最后的朋友,一日往常般来找他嬉戏打闹,邀他去攀灵山。
久而久之,司臣几乎以为自己当日所见的,只是一场梦魇。
是他得了病,做梦烧糊涂了脑子。
直至那一日,他大着胆子独自又去了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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