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宁在罗家的身份不清不楚。
党梵从未将她正式介绍出去。而当有人询问丛宁的身份时,她不会说丛宁的父亲是她的朋友,而是冷着一张脸说......丛宁是她在路上捡来的小狗。
而那些人对小狗丛宁的兴趣有限,听到这个回答后,很快就不在细问了。
丛宁的存在感一直不强。而随着七年的家庭教育和日常的足不出户,她在南岸同龄的年轻人眼中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
年幼的丛宁对费洛、罗茜他们是羡慕。而随着年岁增长,她开始仰望他们。
而唯一不变的是,......她想要靠近他们。
人总是需要朋友的,丛宁也一样。
......
丛宁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费洛、霍森他们打声招呼,问一问安娜和罗茜的近况。
只是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霍森是第一个发现丛宁身影的人,他沉静的目光不经意从丛宁身上扫过,眉头下意识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神色略微有些排斥。
他很快转开视线。
一旁的费洛的目光则比霍森更为严肃,但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丛宁一眼。
他们似乎正在商议某件事情,围成一圈坐在沙发区,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严肃,连罗赛也不例外。
只是......罗赛乌黑的目光比所有人都更为沉郁,也更为凌厉。
他很快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去,看见对面拎着一个透明塑料口袋的丛宁。
丛宁咬着下嘴唇,有些窘迫地和罗赛目光对视了一瞬,余光...突然扫到他身旁坐着的温寒明显排斥的目光。
安娜和罗茜受伤那天,温寒不在场。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事情发生时所有的细节。
他眉头紧蹙,眉眼间满是对丛宁的排斥与不喜。
丛宁一下午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她低着头,转身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上到二楼。但在进入卧室后,她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连塑料口袋里的桃子味汽水和糖果都没能让她的心情好转起来。
......
天色转暗,夜幕降临。
丛宁躺在床上。她没开灯,只庭院的景观灯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玻璃落了进来。
屋内不算昏暗。
丛宁仍旧穿着那身外出的衣服和鞋袜,身上残留着淡淡的汗味。她没打算就这样睡过去,只是因为身体的疲惫和低落的心情,一挨上床就再也不想动弹。
她紧闭双眼,迷迷糊糊间......梦见了罗茜和安娜,还有费洛、霍森,最后...是罗赛。
突然,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耳边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直到片刻后,眼睛适应黑暗,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一道高挺劲瘦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丛宁眼前。
丛宁眼睛眨了眨,默不作声地从床上坐起。
罗赛见她醒了,伸手揿亮床头的落地灯。
暖融融的光线霎时溢满床头的一角,罗赛的身影被黄色的光线包围,恍惚间少了平日那种沉郁冷厉的感觉。
不过这只是丛宁的错觉。
因为很快,罗赛开始说话了。
“在后悔之前做的事?”他低声说道,目光中满是探究。
“......”丛宁:“后悔什么?”
她一头雾水,但话音刚落,却是瞬间反应过来。
罗赛是指十天前,在玫瑰花园发生的事。
当时丛宁将安娜扯到自己身前,试图让流血过多而无力反抗的安娜当自己的人.肉盾牌。若不是罗茜反应迅速,安娜现在已经没命了。
不过罗茜因为救安娜和丛宁,却遭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至今在家卧床休养。
那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罗赛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是觉得惭愧?”
丛宁闻言,闷闷不乐地低下头,牙齿几乎将下嘴唇咬出一个血印来。
她知道罗赛和那些人一样,也认为她当时是想让安娜替自己去死。
她不想理会罗赛。
罗赛却在丛宁的眼睛适应落地灯晕黄的光线后,揿亮了房间里的大灯。
霎时,屋内灯光大亮,罗赛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白炽灯下。
他拿起丛宁随手丢在床头柜上的塑料口袋翻看。
丛宁余光瞥见,猛然惊醒,忙伸手将那个皱巴巴的塑料口袋抢了过来。
罗赛任由她将东西抢了回去,抬起眼皮,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沉郁的目光打量她。少顷,十分突然地问:”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就随便在外面逛了逛。”丛宁神色自然地说:“朱莉嬷嬷最近断了我的零食,这是我偷偷买的,你不要告诉她。”
罗赛闻言,暗暗打量丛宁面部表情的目光散去。他没在纠结那个皱巴巴的塑料口袋,而是语气平和地问:“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吗?”
丛宁:“什么?”
她这段时间情绪乱的很,都没心思去注意录取通知书和报考大学的事。
而且她学习不好,也不爱学习,之所以想继续读下去,不过是想要显得和其他人一样罢了。
罗赛见她那从惊讶到恍然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没有留意邮箱里的信件。
他转身朝外走,临出门时脚步一顿,回身目光散漫地朝丛宁看去,语气随意地说:“那件事你做就做了。只要敢作敢当,承认自己胆小怕事、卑鄙无耻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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