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了蹙眉,少年伸手挡住双眼,本能的躲避着阳光。
午后的和煦与梦中的大火,仿佛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平静,一边是惨烈。
眼前是天堂,过去是地狱。
“殿下,您不去见陛下便罢了,何故整日浑浑噩噩呢?日上三竿,您居然还在……”
炉前,徐满一身华贵官服,满脸堆笑。
其实他前一秒是没笑的,直到他说出日上三竿,直到某人微微抬眼,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其实,其实睡觉也没什么不好……
徐满:“挺好的,挺好的……”
少年坐起身来,黑发如漆,衣袍胜雪,眉间沉凝着不爽,却掩不住那抹绝艳似妖的轻狂。
如此美人,若无面具遮掩,又如何能与废物挂钩呢?
徐满在心底叹道。
君晏:“有事?”
盯着将自己叫醒的徐满,君晏的不爽中透着明显的疑惑。
而其基本含义便是有话快说,无事便滚。
徐满懂,所以他来一定是有事的。
徐满:“殿下,皇家影卫来报,说有人欲对霍小侯爷出手,让其无法归京。这件事……”
徐满的话并未说完,因为他知道跟殿下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
而这个「有人」,殿下也一定明白。
如今的天武国泰民安,蒸蒸日上,武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的充斥着一丝诡异。
因为谁都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又或者说是表面的。
没有人会质疑武帝,却不代表没有人质疑他的决定。
尤其,是关于废物太子的决定。
这些年来,不满一直在天武积聚。上到皇妃皇子,下到平民百姓。
人们就像抓住了一个缺口一般,反复的践踏、谈论、迎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矛盾已发酵到了顶点,逐渐显露狰狞。
对小侯爷霍鄞下手,无疑便是狰狞的起点。
君晏:“所以他们是觉得让霍鄞消失,就能动摇父皇的决定?还是觉得这能让冠军侯府大动肝火,让本宫万劫不复?”
单手托着下颌,君晏凤眸深潋,似笑非笑。
阳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脸上是满满的漫不经心。
因为在别人那儿足以天崩地裂的消息,于他不过尔尔。
徐满:“殿下,您与小侯爷积怨已久,若他忽然消失,难免不会有人怀疑您与陛下。这怀疑事小,可冠军侯府那边……”
要是小侯爷忽然失踪,冠军候与长公主定会方寸大乱,到时可就没人协助陛下保护您了。
君晏:“是他自己积怨已久,关小爷何事?”
蹙眉,君晏觉得「本宫」二字说着累,听着更累。
还不如「小爷」来得洒脱。
徐满:“话是这么说,可殿下您也有责任。毕竟人小侯爷……也,也是为了您好。”
除了这个愣头青,还有谁敢跟您正面叫板,要死要活啊?
这么个忠臣,您就不打算管管?
徐满用他的眼睛,向君晏传达着他那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想法。
但君晏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君晏:“既然父上都知道了,那你让他自己解决去啊?找我这个废物做什么?派我去秦关捞人吗?”
徐满:“……”
您确定您去是捞人,而不是想逃跑?
耸了耸肩,君晏表示你们既然不让我去捞人,那还找我作甚?
绕来绕去,徐满自信满满的话术又被自家殿下完美回避,绕回了原点。
果然,对付殿下的最好法子就是直说,所有套路都比不上没有套路。
咳嗽两声,徐满终是在缓解尴尬后,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从如今的局势来看,想要霍鄞消失的必然是几位皇子公主,以及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势力。
因为他们的母妃皆出生于名门望族,在天武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而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储君之位。
天武是四国的顶点,权柄的巅峰,因此对帝位的争夺只会比别国来得更加残酷,更加血腥。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在这般条件的趋势下,一众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皇子公主们,自然要先除掉横亘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障碍。
那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因为只要太子在位一日,他们就无法明目张胆的争夺。
如果无法在明面上比较,谁又知道下一个储君会是谁呢?
所以干掉君晏,将他从太子之位上丢下去,就成了候选人们的当务之急。
因为这将是开启这场权利游戏的钥匙,让人忍不住着迷。
徐满:“如果不出陛下的意料,他们必已结成短暂的联盟,准备出手动摇冠军侯府的势力。一旦失去冠军侯府的支持,便是他们对您下手的最好时机啊!”
徐满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对于这些人不讲武德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他们殿下可是七人中最小的,而这些当哥哥当姐姐的,居然想以多欺少!
呸!
呸呸呸!
呸完之后,徐满又拉着君晏道:“殿下,陛下说了,小侯爷可以失踪,因为本就没打算让他那么早回来。可您若还念及姑姑姑父的恩情,便好歹扶冠军侯府一把,不让他们的牺牲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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