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姑娘两两并行,莒绣搀着竹小姐,美绣陪着四姑娘。
韦鸿停跟着前边的她抬了脚,随口道:“不曾,妹妹不用担心。不过……有件事,你该知道才好。”
四姑娘不解,扭头问道:“什么事,难道……今儿这事同我有关?”
莒绣心急,转头看了他一眼。
韦鸿停便改口道:“我是说,我想请林大夫过来给竹妹妹看伤。他医术高明,治外伤很有一手。小心!”
他抬手在莒绣肘部托了一下,前边的莒绣更不会走道了。
美绣大大咧咧,只当姐姐是脚软了,立刻后退一步,腾出一只手去扶她,还安慰道:“姐姐不要担心,有韦先生在呢。坏蛋来一个他打一个,来两个他打一双,来十个他打一队,打得他们全趴下,再不怕的。”
她光劝慰姐姐还不够,又扭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敬意:“韦先生,你是天下第一吧,嚯嚯嚯,那招式可太厉害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韦鸿停又笑了。
嘴快的人,有时讨嫌,有时也怪讨喜的。
莒绣又甜蜜又尴尬,恨不能捂了妹妹的嘴。
美绣哪里知道姐姐心里藏着那么多事呢,她先前又害怕又慌,这会子确定自个不会死了,话就特别多。
山林里幽静,光听她一个叽叽喳喳。
“我昨儿说什么来着,没有护卫可不成呐,才说有山匪强盗,今日就撞上了。完了,完了,我不是乌鸦嘴吧?还好还好,真的,还好有韦先生,我还以为今儿死定了呢,遗言都想好了:下辈子定要投个好胎。唉!四少爷箭术是不错,可这弓箭也太孬了,射中了,也不过破点儿皮,怪不得我们射不到兔子呢。欸?不对,姐姐你就差点射中了,我说呢,要是弓箭好点,姐姐铁定就射中了。还打猎呢,代大奶奶怎么……拿这样的东西哄我们玩。”
被姐姐掐了一把的美绣,忍不住还是把话说圆了。
“你姐姐射到兔子了?”
美绣本来不敢说了,但发问的人,是此刻她心里排名第一的大英雄,哪里顾得上姐姐的提醒,张嘴就答:“是啊,韦先生你厉害,我姐姐也不差的。今儿是她头一回摸弓箭,就是这弓太差了些,箭从兔子背上擦过去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韦鸿停又笑。
这下连四姑娘都觉出不对了,没忍住往后看了看垂头走路的莒绣,又看了眼一直和莒绣只保持了一步之距的韦鸿停。
韦鸿停坦然回看过去。
韦先生自然不会打诳语,说是传了信,他们沿着山路走了半里,前边果然来了许多人。
韦鸿停和韦鸿腾早早地绕到前头,挡了后边女眷。
韦鸿腾在一旁深沉,韦鸿停同那些人说了山上有匪,只是句句提的是韦鸿腾如何对敌,末了又道:“蒙腾哥儿奋勇,击退了这一伙,我们本该接着搜山绝后患,只是途中遇上了几位妹妹,得先行护送她们回去。这就……”
“有我们呢,你们只管下山去。”
来的都是韦家族亲或佃农,听说如此,便个个义愤填膺拿着柴刀锄头上去了。
韦鸿停叫住一个,耳语道:“达练,一会把人都交给差爷,快去快回,我另有事交代。”
达练不敢乱瞟,规规矩矩应了句是,抬手要解自个的衣裳,但少爷眼里有话,他立刻停了手,跟着其他人上山去了。
等人走远了,韦鸿停朝后方被搀扶的竹小姐一拱手,解释道:“竹妹妹,虽都是族人,到底男女有别,如此还得辛苦你再走一段。”
竹小姐难掩虚弱,但好在张姑娘一直牢牢地架着她,便微微点头道:“多谢停哥哥。”
韦鸿腾一直没吭声,此时被几人瞩目,颇觉尴尬,抬脚又走。他留在前边,韦鸿停候在一旁,等着姑娘们走过了,再默默地守在最后。
四姑娘像被猫挠了一样,压不下好奇,忍不住往后边瞧,又对上了往常木头一样的堂哥光明磊落的目光。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莒绣心里琢磨着为何方才他那样说,又为何不分开行动,一个先下山通知婆子们上来抬人,竹小姐就不用负伤而行。但随即她就打消了这念头,先生未必没想到这个,只怕是女眷……没一个值得信任、托付。
下山比上山容易,但对一个受了伤的人来说却难。莒绣见臂弯愈发沉重,便道:“美绣,你到那边扶一扶。”
美绣乖得不得了,立刻过去了。
三人并行虽然挤了些,但两人合力架着竹小姐,走动快了许多。
韦鸿停落在最后,看得却最远,突然道:“歇歇吧,有婶子们上来了。”
果然,几人停步缓了口气,山道弯处走过来几个穿着短衫粗裙的妇人。其中一个,一见她们就惊呼:“阿竹,你怎样了?”
莒绣忙道:“婶子来得正好,方才听说两位爷和歹人缠斗,竹妹妹年纪小,吓着了,您快过来陪着她。”
竹小姐的母亲靠过来,后边两个盯着她们一行人左看右看。
美绣迷迷糊糊猜到点什么,松开手,走到四姑娘受伤那一侧,紧紧地挨着她。
原来四姑娘一直捂着,是这个意思。
竹小姐看了母亲一眼,眨落一行泪。母女连心,她母亲自然明白这不单单是受了“惊吓”,忙撇过头轻揽了女儿的腰,不让人看见脸上的痛心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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