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懂——‘转嫁成本’,我听隔壁家的小儿子提过这个词,嚯,念过书的说话就是不一样。”
两名三等舱乘客的交谈完全没有影响到匆匆回去的柯尔斯和诺文。
等到负责捞鱼的乘客们结伴回去之后,他们才迟了一步听说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岛上的原住民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并非出于他们的本心,或许是被人鱼控制了心智。
“那怎么办?”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现在离开?”
“可是我们的飞船还没修理好。”柯尔斯脸色不太好看,“迫降的时候出了点故障,莱娜技师正在修理。”
有人问:“还要多久?”
“一天。”柯尔斯叹了一口气,“地图显示,距离我们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有个大型的摩图拉人聚集地,我们可以去那边寻求补给,人鱼总不可能一下子控制住这么多人吧。”
“希望不会碰到教会的人。”
有人躲在人群里嘟哝了一句。
教会的确具有强有力的武装力量,如果能跟在他们后面儿捡漏也很有安全感,但关键在于,教会又不是什么慈善家,想平白无故跟着他们捡好处,那不是做梦么!
更何况,其中一些骑士团的作风……那可真是不敢恭维,恐怕只有最虔诚也最盲目的信徒才能昧着良心夸上几句好话了。
“如果真能碰到,那还是一件好事。”
有个女性的嗓音这么说,从声音大小可以判断,说话的人距离他们不近不远。
一行人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从穿着来看,那是一名年轻漂亮的、个子高挑的女性冒险者,很有可能是一等舱的乘客,手上的绿宝石戒指一看就很值钱。
如果她是二等舱三等舱的,就凭那张过于惊艳的脸蛋,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没有印象。
克莱尔的视线缓缓扫视过那些乘客,被她看过的乘客无不略微红着脸低下了头。
不等他们害羞出个所以然来,克莱尔就提着什么扔到了自己面前。
是摩图拉人,作为原住民代表和他们谈话的那个。
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时候战战兢兢的,一屁股跌到地上后,顾不上整理自己的形象,就忙不迭跪到了地上,颤抖着嗓子喊道:“假的!我承认,都是假的!”
柯尔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是不是在海里发现了尸体?那是我们伪造的,我们只是把尸体上的鳞片拔掉了,好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人类,羊皮纸也是我们写的。”摩图拉人代表一股脑地说,“有个人类找过我们,他说最近会有很多人过来,我们可以设计一出自相残杀的戏码——先让你们怀疑我们居心叵测,再用苦肉计打消你们的怀疑,捏造一个虚假的目标成为凝聚我们信任的纽带,最后倒戈反水,用你们的死亡、鲜血和痛苦来取悦伟大的刚多瓦尔大人!”
诺文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暴露了,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嘴角带笑的克莱尔,又很快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真要对付他的话,哪里还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说是对付他那个弗莱利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大哥还差不多,至于对付他爸么,那还欠了点火候。
这种“自己兴冲冲发现了阴谋,转头却发现搞阴谋的家伙都被人釜底抽薪了”的现实让诺文不禁感受到了微妙的挫败感。
“现在可以说了吧?”克莱尔居高临下地用鞋尖踢了踢摩图拉人代表,“刚多瓦尔什么时候会过来?”
“在……”
摩图拉人代表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他刚吐出一个音节,整个身体就砰的一声炸成了水雾,连半点儿衣服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超出了所有人预料,包括克莱尔。
她不引人注目地转动着左手佩戴的绿宝石戒指,却意外地发现,刚刚还冰冷的宝石表面不知何时已经滚烫得吓人。
这代表着巨大的危险就在附近。
一些猜测飞速掠过,克莱尔稳了稳心神,略微抬高声音,镇定地喊出一个名字:“刚多瓦尔。”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像是毒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毒牙上还在滴落毒液。
“是你在喊我么,人类?”
淹没之城
这是克莱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一只……活着的人鱼。
他是一只健壮的雄性人鱼,□□的胸膛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他从克莱尔的身后游走而出,分明是适合海洋的鱼尾,行走于陆地时却没有半点儿滞涩,乘客们有理由相信,假如此时有人要逃跑,就算不利用魔法的力量,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抓住这个有胆子逃跑的家伙。
他的身上萦绕着一种独属于海洋的气息,覆盖着鳞片的身躯里是叫人胆寒的压迫感,像是无时无刻都由风暴在酝酿,这些又和死去的人鱼不一样。
这是一只狠辣而冷酷的人鱼,克莱尔看到他的眼神里只有追逐猎物时才有的冷血与戏谑。
毫无疑问,猎物就是他们这群人类了。
或许柯尔斯·艾登尼克可以被网开一面?假如这支人鱼族群不宣扬什么纯血论或是唯种族论的话,就像某些上城区的贵族和他们的附庸。
“能想到把您这样的一族之首当枪使,我想,那个出此下计的人类一定非常的……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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