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惟谨细细感受着贴在脖颈上的柔软触感,有些不满足,不想隔着衣服,想再靠近一些。于是,他坏心眼地后退一步。
彼时林悠然掂着脚,手勾在他后颈,此刻被他的力道一带,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怀里。
赵惟谨顺势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如愿以偿。
林悠然磕在他硬实的胸膛,鼻子一酸,眼睛里冒出生理性泪花。她抬起头,控诉般看向赵惟谨。
赵惟谨看着她泪湿的眸子,呼吸一重,胳膊勾得更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形状,各自心跳如擂鼓。
林悠然一时间忘了推开。
突然,“吱呀”一声,隔间的门打开,柳福娘哼着小调晃进来。看到屋内情形,突然呆住,飞快地捂住眼。
“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她一边喊一边往后退,跑出老远又折回来,帮他们关好门。
林悠然扑哧一笑,额头轻轻碰在赵惟谨肩膀。
赵惟谨的手移到她如瀑的黑发,克制地轻轻拂过,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
林悠然低着头,轻声道:“量好了。”
赵惟谨缓缓点头,说:“知道了。”
林悠然:“若无事,便出去吧。”
赵惟谨:“好。”
林悠然转身开门,赵惟谨跟在后面。两个人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这样就可以多待一会儿。
豆腐坊。
林悠然嘴上说赵惟谨的羽绒服请许氏做,实际是她亲手做的。
从日头西坠到皎月高悬,灯油添了两回,灯芯一寸寸剪短,一件衣裳拆了缝缝了拆,总想做到尽善尽美。
许氏瞧着她的样子,心内不忍,妥协道:“那日我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说到底我也是怕你吃亏……你若当真喜欢郡公,我不会阻拦。”
林悠然手上一顿,没有说话,心却动摇了。
如果赵惟谨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不是可以试试?
当天夜里,林悠然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和赵惟谨成了亲,赵惟谨白天对她很好,夜里却逼着她生儿子,生不出来就不许她下床。后来,儿子终于出生,他又有了新的要求,不许她去食肆,不许她做生意,不许她抛头露面。
他还娶了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大摇大摆带到她面前,让她承认她们的存在……他就这样温水煮青蛙般试探着她的底线,一样接一样违背着当初的承诺。
最后,她为了逃离银杏林大宅,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情急之下跳了河。
林悠然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梦里的心悸与心痛记忆犹新,仿佛那不是梦,而是她可以预见的未来。
刚刚生出的朦胧情感就这样掐死在萌芽状态,她还是没有勇气把自己的余生托付给一个男人。
幸福的婚姻肯定有,但她没见过,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幸运可以遇见。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太多不甘与怨恨。
她享受暗恋的心动,却不敢相信爱情的长久。与其将来成为一对怨偶,不如把这段感情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
林悠然把心思从感情问题中抽离出来,励志做一个人人羡慕的小富婆。
她决定将羽绒服事业发扬光大。
宋代草棉尚未普及,富贵人家御寒多用丝绵或者昂贵的皮裘。贫寒人家衣服里塞的大多是柳絮、木棉等,甚至有人用土炕把沙子烤热,装在麻衣中保暖。
话说,这个时代就没有人想过用禽类的毛做衣服吗?应该是有的,想来没有成功,或者不能推广。
羽绒服的制作需要克服至少三个技术难题:第一,梳绒;第二,找到不钻绒的面料;第三,绒毛脱脂,这也是最难、最核心的。
禽类绒毛如果不经过高温脱脂杀菌就装进衣服里,用不了多久衣服就会臭不可闻,甚至会生虫。
然而,在现有的技术水平下,很难做到彻底的漂洗、脱脂。林悠然只能采取最笨的法子——在开水中反复熬煮。
为了提高成功率,她在熬煮的时候加了适量的草药和矿石。矿石可以帮助洗去绒毛上的油脂,让绒毛更柔软纤细;草药可以杀死虫卵,还能让羽绒染上草木的清香,避免油脂酸败产生的异味。
孩子们身上的羽绒服就是她的试验品,事实证明,非常成功。
林悠然再次找到孙婆子,请她牵线搭桥,组建一个小作坊。
这次,不用孙婆子发话,卢氏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她带着林悠然一家家走访,找到村里那些针线好、人品也好的妇人。林悠然跟她们详细介绍了工作流程和要求,没有一个不愿意的。
期间,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既然要组建作坊,就得有一个正拉八经的场地。林悠然先前选了好几个地方都不太合适,孙保正知道后,把南山脚下的山神庙收拾出来,给她做了临时工作间。
用孙保正的话说就是:“林丫头带着村中妇人一道赚钱,是不亚于修桥铺路的善事,没道理大伙只享受不回报……”
他不仅做主借出山神庙,还组织男人们分成不同的巡逻小队帮忙守夜,免得作坊里的鸭绒和布料被偷走。
林悠然心内感动,干劲更足。
十月二十,诸事皆宜。
林悠然蒸了一个预示着“开张大吉”的支锅糕,赵惟谨亲自燃了一挂鞭炮,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山神庙成衣作坊”正式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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