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笑着开解大家:“好了, 都打起精神,不是一直觉得之前时间紧,学不了几道菜吗?刚好有了时间, 还不趁机把我会的都给挖出来?”
妇人们纷纷笑了, 忍不住问:“东家,你就不担心吗?”
说实话, 还真不担心。
林悠然盘下河沿儿食肆的时候就已经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包括兵士们离开的时机和流水席的忙季与闲时。
如今正值芒种, 十里八村哪一家不是田间地头整日忙活, 哪有时间办喜事?等到冬麦收割, 新一轮种子种下去, 到了农闲时候, 一家家就要扎堆娶媳妇、聘闺女了。
顶多不过半月时间, 林悠然等得起。
“不光今年,往后都会如此, 乡民们农闲时办喜事,咱们就跟着白天黑夜忙上一阵;等到地里的活忙起来, 咱们反倒闲了。”
她都想好了, 到时候就做做粉条, 腌些咸菜, 还有先前打算的腐乳、豆皮、素鸡等, 一并做起来,既能打发时间,又可以为下一个忙季预备食材。
听她这么一说,妇人们心里都跟着踏实下来,对她愈加敬服。
林悠然年纪轻轻就能白手起家,绝不只是会在网上发发视频、吃吃粉丝红利那么简单,这其中胆识、头脑、经验半点都不能少。
食肆虽清闲,妇人们依旧早出晚归,上午跟林悠然学手艺,下午便依着她说的,腌咸菜、做粉条和腐乳。
林悠然穿越过来才知道,腐乳根本不是稀罕物,唐朝就有了,只是中原地区食盐和酒都不便宜,寻常百姓舍不得做罢了。
六个妇人中,最会做腐乳的是二姐吴小草——自从在灶君跟前磕过头,林悠然便与她们姐妹相称了。
实际上,这些妇人原本就不比她大多少,只不过被生活磋磨得容颜早逝,显得老相。如今她们在食肆中吃得好,心情也愉快,气色养回来,一个个看起来年轻了十岁不止。
林悠然改口叫她们“姐姐”一点都不违和。
说回腐乳。
之前吴小草做的腐乳只是“白方”,后来在林悠然的建议下,她试着做了一瓮“青方”和一瓮“红方”,今日,正是揭晓成果的时候。
大伙围成一圈,目光炯炯地盯着林悠然的手。
林悠然小心地除去封泥,掀开瓮盖,顿时一股一言难尽的气味直冲鼻尖。
柳福娘惊呼一声,像只兔子似的逃到棚子外。妇人们虽然反应不像她这么大,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失望之色。
吴小草颇为心疼:“好好一缸豆腐,白白毁了。”
原本还在树下开心玩耍的小娃娃们齐刷刷看过来,一张张小脸满是惊恐。
林四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啊,阿姐也有失误的时候。”
林悠然笑笑,扬声道:“待会儿你别哭着喊着要吃啊!”
“阿姐你别不承认,这味道都臭出八道街了,定然是做坏了!”林四郎笑嘻嘻地顶嘴。
就连林二丫都皱起小脸,虽然她一心想维护阿姐,可是……也太臭了!
林悠然颇为愉快地拿了双干燥的竹筷,轻轻挑起一小块腐乳,放到嘴里慢慢尝。
“成了。”她淡定地宣布。
妇人们个个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吴小草摇头失笑:“东家别安慰我了,这都臭了。”
林悠然笑道:“我没跟你说过吗,这‘青方’又叫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活了小半辈子,我还真没见过这等稀罕事,不成,我也得尝尝!”性格直爽的崔娘子学着林悠然的样子挑了一块吃下去,顿时眼睛一亮,“还真是!”
紧接着其余人也跟着尝起来。
林阿姑惊喜道:“若是抹到热腾腾的大饼上,不知道有多可口!”
柳福娘则难受得直咧嘴:“不行不行,我真是闻都闻不得。”
林悠然失笑,还真是有人爱到死,有人恨到爆,古今通用啊!
相比之下,用茱萸粉代替辣椒做成的“红方腐乳”则延续了一贯的传统,人人都爱!
崔三娘利落地烙了几张大饼,柳福娘拔了一把小葱,郑花菇用雪里蕻和黄豆嘴儿拌了两个小菜,大人小孩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刚刚还说风凉话的林四郎比谁都吃得欢,尤其是臭豆腐,独得他的恩宠!
林阿姑边吃边感叹:“同样的豆腐,同样的法子,为何小草做的就是比咱们的好?”
“或许这就是吖吖说的‘天赋’吧!阿姑姐姐的天赋是炒菜,崔妹妹擅长面点,周妹妹卤味做得好,花菇则偏爱凉菜,我原以为自己一无所长,原本有些沮丧,没成想做几坛腐乳竟叫你们夸了又夸。”吴小草颇为不好意思。
柳福娘脆生生道:“就像吖吖说的,没有人一无所长,只不过暂时没发现罢了!”
众人纷纷笑着点头。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过来:“哟,听说食肆半月没开张了,我原想着大侄女该急得嘴上长燎泡了,竟还有心思吃吃喝喝呢?”
“二婶若是来看燎泡的,真得让你失望了。”林悠然不紧不慢撕了一角焦黄的大饼,抹上红方,卷上厚厚的雪里蕻和小葱叶,一咬,嗯,香!
林四郎坏心眼地做了个鬼脸,说:“阿姐嘴上没泡,我倒是长了一个,昨日吃肉烫的,二伯娘要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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