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霑道:其实抱着你也无碍的,你自己走不也要弄得一身湿吗?
话说的好听,宁泽却不信,仰头看他道:也是,自己走路还怪累的。
作势要收伞,她身上已经溅了不少小泥点子,脸上还有些水渍,沈霑选择拒绝,培养感情也不急在这一时,率先打着伞走在前面。
宁泽早就料到会如此,她自己一把伞倒觉得自由许多,欢快的踏着水跟在沈霑后面。
他们刚一走出猗竹院,就闪出一个穿着斗篷的高大人影,面貌普通,人看上去板正严肃。
陈大岭本要行礼见过新夫人,看了一眼后,半弯着身子顿住了,讶然的看了看他们家大人想求个解释。
这姑娘他看着脸熟啊,虽然脸上红红白白一片,但是那眼睛那鼻子那不就是这难道不是青州宁知州的女儿宁泽?不是大半年前被活埋的姑娘吗?
陈大岭要抓破脑袋了,沈大人不是娶的弓高侯府的韩小姐吗,怎么变成宁家的姑娘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吴青石总是志得意满神神秘秘的对着他笑,他和吴青石都是十几年前被沈霑从破庙中捞出来的,他们跟着他已经快十二年了,现在有些事吴青石知道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这个贴身护卫是不是被嫌弃了?
陈大岭忽然又想大人为什么要娶宁姑娘?这姑娘还和徐世子私奔过,大人怎么这么看不开。他脑子一转忽然有些害怕,难道大人一开始看上了宁家姑娘!
所以他从青州回来后大人就开始倚重吴青石,因为他是徐世子的帮凶,他曾经帮着送过花、送过吃的、送过糕点,还送过情诗。
一时间他接受不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泣道: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哪怕死也要死在大人面前,求大人成全!
本来谁也没注意到他,他这一跪给自己找了足够的存在感,宁泽不解的看向沈霑,问:他这是怎么了?大人要赶他走吗?
沈霑觉得每次陈大岭都能自己演一出戏,唱的比卫风都好,整天脑子里东想一堆西想一堆,心智自十岁起就没再长过。
沈霑皱皱眉,打着伞继续往前走,宁泽回过头见陈大岭埋头跪在地上,恶狠狠瞪他几眼,描补道:大人,你这个护卫不怎么聪明,死在大人面前多碍眼啊,不然你别要他了吧?
沈霑错开一步走在宁泽的正前方,闻言道:他还是有些用处的。
其实宁泽也不过说说,她也左右不了沈霑的思想,再者当年那些事陈大岭也不过听令行事,她也不会真的嫉恨陈大岭,只是觉得他似乎有些傻。
什么用处?宁泽问。
沈霑道:夏日雨前总能听到蛙叫连天,今日你可曾听到蛙叫声?
她这样一说宁泽才意识到国公府内有多处湖泽,奇花异树不知凡几,该有许许多多青蛙隐藏在其中,一到雨天必然要听到蛙鸣一声声不歇的,但今日安安静静,她什么也没听到。
这就是他的用处了沈霑说。
湖中草丛中的青蛙都被他抓了,近日他在粘蝉,等他把蝉也粘尽了,再撵他出去。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陈大岭功夫好,耳聪目明,这些话也听的清清楚楚,更不敢起来了,还站在猗竹院的菱花看到这些,虽然她不知道陈大岭做错了什么,但是她也老被人嫌弃傻的,不由得心里对他多出了同情,转身进屋又抱了把伞出来,撑开递给陈大岭,说道:淋着雨怪伤身体的,你还是打着伞跪吧。
陈大岭很想就这样跪上一夜,聊表寸心,可是似乎并没有人能看到,跪也得跪在大人能看到的地方,他站起来接过伞,看到是个憨气可爱的小丫头,此时又在猗竹院门口,他先言谢,又问道:敢问姑娘是?刚才跟着大人的可是咱们新的少夫人?
什么新夫人?难道还有旧夫人不成?菱花心想怪不得别人嫌弃他了,她都觉得他傻,又道:那是我们小姐,自然是咱们的少夫人了。
陈大岭又问:你们家小姐姓什么?
菱花觉得这人真是古怪,她有些后悔给他送伞了,谁不知道大人娶的是弓高侯府韩家的小姐啊,菱花瞅了他几眼,赶紧小碎步跑着回屋了。
魏国公府历经三代帝王,逐年扩建,前几年刚买了隔壁一个郡王的宅子,现在可谓是全京城最大的宅院了,里面只住了沈家嫡系三代,别的都迁出去了。
大房到四房并没有划分出单独的院落,却也是按片分的,靠东住着的是大房一系,西面是三房,南面是四房,北面是二房。
从猗竹院走出来不久,此时天还微明,宁泽站定在一处还未落锁的院落中,院中有个大水车卷着泉水下落,水沿着木褶汇入种着多种牡丹花的花丛中,花儿虽然被雨敲打的有些憔悴,雨打残花却也有别样的美,院中另有秋千架和高低不一的木制石凳,很有意境。不像她的院子中,目前只有长疯了的竹子。
宁泽抬眼瞧了瞧匾额,上面刻着魏碑体的三个大字:水木轩。
宁泽好奇问道:这是谁的院落?
沈霑觉得世事有些奇妙,不论是宁泽同卫风的再遇还是她此刻站定的地方,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