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是个欺软怕硬的,一见荆禾虽然是名女子, 但这身板壮硕得跟男人没区别,一双眼凶狠得像是要吃人似的,小厮忙应了声是,接过盒子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丫鬟就撑着油纸伞亲自出来迎林初,她向着林初的车架行了一礼,“我家姑娘在绣楼那边,特命我前来带夫人过去。”
林初欲下车,那丫鬟忙道,“我家姑娘特意吩咐了,今日雨大,夫人直接赶车过去,莫被地上的雨水沾湿了衣衫。”
林初有几分诧异,这安小姐,看样子倒是个极为好相处的人。
对方都这么说了,林初也没矫情推拒,道了声谢,让荆禾赶马车去了绣楼。
自从安定远南下后,安府鲜少有客来访,马车路过一排矮屋,几个仆妇正趁着这难得的清闲阴雨天,躲在屋檐下吃酒。
瞧见林初的马车,其中一个尖嘴三角眼的仆妇道,“看样子,这马车是往二小姐那边去的。”
“管它呢,反正使唤不上咱们。”另一个胖妇人抿了一大口酒道。
尖嘴三角眼的妇人突然嗤了一声,“前些天才撞见二小姐跟表少爷的事,咱们府上可别又出了什么丑事,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都打着伞在地上走,马车里的人倒是金贵!可别是见不得人吧!”婆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刘婆子,你这嘴还是积点德吧!别以为大姑娘在老爷那里得宠,你在大姑娘房里做事就是个人物了,你再说这些败坏二姑娘清誉的话,看夫人不叫人撕了你的嘴!”一个身形干瘦的婆子重重一拍桌子。“老爷现在南下,你家大姑娘就算哭成一朵花来,也没人给你家大姑娘做主了!”
尖嘴三角眼的妇人蓦然拔高了声调,“这二姑娘做出了丑事,还不许人说了?也是,夫人那般宝贝她那个侄儿,就算瘸腿了,把自己亲生女儿许给表少爷,夫人也是乐意的!”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丑事?二姑娘是跟大姑娘一起游湖的时候跌入湖中的,若不是表少爷在旁边拉了一把,二小姐怕是人就没了!你这黑心肝儿的腌臜婆子!我还好几次撞见你们大姑娘跟表少爷在花园里拉拉扯扯!虽然夫人不喜大姑娘,但是你家大姑娘显然是赶着上前呢!果然是跟王姨娘一样的做派!”婆子越说越气愤。
“好你个孙婆子,竟敢非议主子!”刘婆子尖锐道。
孙婆子不甘示弱吼回去,“那也得看是谁先非议的!”
胖妇人夹在中间一脸为难,“刘婆子,孙婆子,咱不过都是给人当下人的,管主子们怎么斗法呢,干咱们什么事?怎么还大动肝火起来了。”
孙婆子朝着刘婆子唾了一口,“老婆子做事是凭良心,就看不得那些给人乱泼脏水的腌臜货!”
“孙婆子你骂谁呢!”
“就骂你这个腌臜货!”
……
林初刚下马车,就见披着湖绿披风的安桐亲自迎了出来。
“不知燕夫人今日到访,礼数不周之处,还望燕夫人海涵。”安桐面上带着笑,神色却有些苍白,脸上甚至还有一道一寸来长的伤疤。
林初一怔,没想到再次见到安桐她会是这幅模样。
似乎看出林初的疑惑,安桐只苍白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不谈,“不知燕夫人寻我,所谓何事?”
安桐这话又把林初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初抿了抿唇,道,“确有一事相求,此事还关系到整个姚城的存亡。”
安桐听了这话,神色微微一变,略加思量后,她道,“燕夫人请说,只要我能办到,自然不会怠慢。”
“我要军中的火油!”
此言一出,安桐错愣睁大了眼。
林初道,“姚城能守住,全靠姚城山上的水库维护着护城河,而今蛮子派人堵住了水库的泄洪口,暴雨若是再这么下下去,水库堤坝决堤,那被淹没的,可就是姚城了。我夫君手底下的人,我全都派到山上去了。”
她顿了顿,才道,“蛮子是在孤注一掷,若是我们不主动进攻,让他们分散注意力,水库……我怕守不住。”
安桐沉吟半响,道,“我是个闺阁女子,不懂战场上的事,我且只问一句,燕夫人拿到军中那批火油,能有多大的把握击退蛮子?”
“四成。”
说完这句,林初自己都沉默了下来。
“小姐!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带着人气势汹汹过来了!”之前接林初过来的丫鬟突然掀开帘子过来,一脸焦虑看着林初。
凭着安夫人对林初的厌恶,要是知道自家小姐请林初进府,怕是安夫人又得发好大的脾气。
安桐听到这里,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像是自嘲的冷笑,“过来了便过来了,这次她又是听人说了什么?”
丫鬟不知这话怎么接,正踌躇之时,安桐突然道,“青浦,把我的帷帽拿来。”
丫鬟不明所以,“小姐,这时候了,您就别跟夫人斗气了,否则夫人……”
“把我的帷帽拿来。”安桐蓦然拔高了声调,她眼眶发红,面上难得的强硬。
丫鬟只得去取她的帷帽。
安桐这才勉强冲林初笑笑,“叫燕夫人笑话了。”
安桐给林初的印象一直挺不错的,她是个看着温婉柔弱,实则从骨子里强硬的姑娘。
“安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林初斟酌再三,还是开口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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