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总有些通透的地方,宋婶一见送林初回来的这马车不凡,便知道那位贵人怕是身份也不凡,也不多问,拉着林初的手往自家走,“今儿这天气可冷得厉害,去屋里烤烤火吧。”
她一并招呼上了车夫,“大兄弟,进屋坐坐,喝碗热茶吧。”
车夫婉言谢绝,林初安然到南巷,他也就赶着车离开了。
宋大叔今日在城门那边当值,不在家。
宋婶带着林初进了堂屋,让林初在火炉边烤火,自己又去屋檐下的柴垛里拿了些柴禾放进火炉里,把火烧得更旺些。
火炉旁边的稻草堆里,林初之前买回来的那只母鸡正窝在里面取暖,不时有小鸡从母鸡身下探出头来,叽叽喳喳的,让这寒冷的冬天多了几分生气。
“燕兄弟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宋婶搓着冻僵的手在林初旁边坐下。
“相公说去军营那边看看。”林初道。
宋婶这才笑开了,“燕兄弟身子骨好了,你们家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初正担心蛮子攻城的事,即便燕明戈也发现了蛮子,可是整个羌城的兵权都在主将手里,他怕是也不能力挽狂澜啊。
想着书中描述的,整个羌城血溅霜雪,无一活口。
陌生人就罢了,可是宋婶呢?看着宋婶慈祥的笑容,林初心中就一片沉重。
宋婶正说着话呢,突然发现林初在走神,情绪也十分低落,不由得问道,“燕娘子,这是怎么了?”
林初回神囫囵摇摇头道,“没事。”
宋婶又怎不知她说的是假话,想着许是小两口闹了别扭,便劝道,“燕兄弟在外面的名声是不怎么好,但是婶子也和他做了五年的邻居,还是知道他心性的,这孩子啊,就是性子闷不爱说话,但是谁对他好啊,他心里都有数。那年他也是在军中受了伤,婶子想着他身边每个人照看,就给他煮了碗鸡蛋面,他好了以后啊,愣是给我们家挑了一年的水,他啊,是个知恩图报的。”
宋婶说着拍了拍林初的手。
林初点头,想起燕明戈,心中又有些百味陈杂。
她借口说回家收拾,想出去吹吹风冷静冷静。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呢,就听见了踏踏的马蹄声。
抬眼望去,只见茫茫风雪中一人驾马疾驰而来,到了跟前,马背上的人用力一拉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这才停了下来。
燕明戈面色冷峻异常,眉毛上几乎都凝上了一层霜雪。
林初愣了一会儿,才讷讷开口,“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明戈一言不发,俯身一把揽住林初的细腰,直接把人给提到马背上了。
林初没能控制住惊呼一声,燕明戈却已经用力一挥马鞭,马儿又撒开四蹄跑进了风雪里。
林初是正对着燕明戈坐在马背上的,虽然这样吹不到寒风,可马背颠簸,她时不时撞到了燕明戈的战甲上,撞得鼻子额头生疼。
抬起头只能看到燕明戈一截绷得很紧的下颚,她捂着被撞疼的鼻子道,“你带我去哪儿?”
脑门比较硬,她还是捂住鼻子吧。
“回客栈,那边已经备好了车,你去姚城。”燕明戈的嗓音散在风雪中,似乎更冷了几分。
姚城是羌城后面的一座城池,地势险要,蛮子轻易攻打不下来的。
看来他已经查到蛮子的动向了。
林初脱口而出,“那你呢?”
燕明戈垂眸看了林初一眼,他眼神一贯是淡漠的,但这一刻眸色极深,像是一口古井,幽幽的,摄人心魂。
林初小心脏乱蹦了几下,暗道一句这冷艳妖孽简直就是个祸害,她装傻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要打仗了。”燕明戈嗓音毫无起伏,若不是知道剧情,林初差点就以为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仗了。
“会赢吗?”她这话问得很蠢很天真,林初其实就是想探探燕明戈的口风,目前的胜算有多少。
燕明戈这次没有答话。
林初一颗心就揪了起来。
果然还是无法改变事情原有的轨迹吗?
燕明戈一只手落到了她头顶,揉了两下,“别多想,去姚城那边就是了。”
“主将没有让疏散百姓?”林初问。
燕明戈久久未语。
林初想了一下主将对燕明戈的防备程度,猜测今日接风宴上,怕是主将根本没有见燕明戈。
几个副将也是主将的人,自然不会把燕明戈一个小小百户放在眼里。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羌城的兵力,几乎就是个摆设,除非等到蛮子兵临城下了,才有所动作。
战马脚程极快,不多时就到了客栈。
两辆马车已经在客栈门口备下,江晚雪拉着韩君烨的手站在一辆马车前,脸色明显不快。
燕明戈率先下了马,才一把将林初抱了下去,提着她的腰就把她放进了后面一辆马车。
这才吩咐车夫,“北城门那里我已经打点过了,尽快出城。”
这车夫是之前帮忙担水的那个年轻军汉,他一脸严峻,“燕大哥放心,我一定把嫂嫂平安送到姚城。”
丫鬟催促江晚雪,“韩夫人,该上车了。”
江晚雪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当燕明戈是知道了自己对六皇子的心思,这才要把她送回京城,毕竟姚城是回京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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