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浮生似是被她眼中的光刺伤了哪里,略微仓惶,嗓音莫名悠长。
“就算真的是神仙,也会有羁绊。何况为师只是个凡人……”
苏瓷害怕他发现守宫砂的事。
“那……徒儿就恭祝师尊一路拉风哈!”
阙浮生淡薄一笑,“好。”
他转身欲行,可迈出了步子,终究还是停了一下。
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心血来潮,喉间微微滚动了一下,似是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小瓷想随为师一起走吗?”
“啊?!!”苏瓷的小鹿眼,瞬间瞪得更大。
阙浮生双眼弯起,泛起一层浮光。
“你与萧皇大婚之前,总是要回娘家的。若是想四处游历一番,可以随为师同行。”
苏瓷听了,心里就像有只小兔子跳过来,跳过去,真的有点动心了。
但是她不敢。
被萧寂夜知道了,抓回去保不齐真的会扒皮
“我……就这么走,寂夜他还不知道,不好吧……”
阙浮生温和一笑,“若不能叫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娶到你,如何显得出我惊鸿巅的淑女难求?”
“呵呵……,虽然……但是……”
苏瓷陪着笑。
她虽然性子软,但是向来有自己的主意。
“师尊您就是我亲爹,您比萧寂夜那个坏蛋疼我多了!但是……我恐怕不能跟在您老人家身边了。寂夜他……,最近很忙,血疫的事情还没彻底结束,我想先陪他渡过难关。”
阙浮生眸中刚才那一点点期待的光彩,也渐渐淡去。
“无妨,今晚城郊,十里长亭。你若改变了主意,还可以来找为师。”
他目光在苏瓷始终背在身后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转身之际,神情无限寂寥。
一袭青衫如云烟一般,飘忽间,身影便在这林中远去消散了。
苏瓷:呃……
师尊他是不是已经发现她不听话,不乖了?
巨狼湿哒哒的鼻尖儿,拱了拱她的脸:呜……?
它也要走了。
苏瓷揉了揉它的大胖脸,“你不跟我回去见他吗?”
银子回首,大舌头舔了舔身侧背毛下隐藏的一道恐怖的刀伤,长长呜咽一声。
之后,向着另一个方向,脚步沉重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银子啊……”
苏瓷想挽留,却不知该说什么。
它在来连城的路上,被萧君楚的叹霜刀伤了,又眼睁睁看见他杀了那么多同伴,定是伤了心,与他记仇了啊。
可惜它只是一只野兽,如何跟它讲明白,疯批那时是被人控制,失了神志?
苏瓷心中一阵一阵的,好难受。
寂夜他看似无所不能,坐拥天下,可实际上,有多难,有多苦,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没有多少人能看得见。
他苦心要保住连城,结果郡守要杀他。
他只是想护着妹妹,妹妹却恨了他。
他无心要雕檀的命,却有人想要嫁祸他,挑起大战,觊觎他的江山,要他的命。
他想娶她,可师尊并不看好他。
连他最心疼的狼,也以为他不要它了。
这样的时候,自己若是都不疼他,这世上就没人疼他了。
苏瓷决定赶紧回去。
可正要迈开腿,某处又是一阵疼。
嘶……!
之前一路飞奔,追杀女医,都忘了这事儿了。
这会儿消停下来,才想起来自己昨晚都遭了什么罪。
她又后悔了。
要不,收回刚才的想法?
疯批就是个混蛋!
他没人疼活该!
哎呀!疼!
……
逞英雄的劲头一没,苏大勇就变成苏小怂。
从山里回城的路,她踏着神仙脚下风追杀而来时,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现在一瘸一拐走回去的时候,这叫一个惨绝人寰。
每迈一下腿,都要拉扯一下。
被女医的毒暗器全方位扑面袭来时,她面不改色心不跳。
现在,走个路,却都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儿。
苏瓷扶着腰,拄着树棍儿,拐着腿,一边走,一边骂,晃晃悠悠,等走到城下时,天都黑了。
城门紧闭,已经落栓。
苏瓷:……
她站在城外,高高城墙森罗,周遭黑黢黢一片。
为什么要回来?
刚才为什么没有答应师尊去游山玩水?
现在返回,走回去十里亭找师尊,会不会天都亮了?
苏瓷好恨!
一股子火从脚底心冒起来,直冲脑瓜顶。
“疯批——!”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发出平生最凶残的咆哮!
轰——!
头顶夜空,应声炸响。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直冲黑沉霄汉。
苏瓷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随之一路仰头,直直看向夜空。
那火光,不停拔高,直到飞升至最高处,之后——
轰然炸开,化作漫天烟火!
紧接着,夜空中,一道紫色的雷霆,横空劈过,霎时间,裂缺崩摧,夜幕如被撕开一道亮白的巨大缺口,横贯着从烟花中央穿过。
苍穹中盛放的巨大花火,在遭遇雷霆的瞬间,再次以无法想象的爆发力炸开,刹那间,宏大灿烂的花火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夜空,仿若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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