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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准无言以对。
    王准是标标准准的士大夫,受的是君臣父子的教育。他有野心,也只是家族繁茂传承不绝的野心;他有偏私,也不过是古往今来一般朝臣的那种结党贪墨的偏私。
    他对自己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是做一个不忠不奸的权臣,自成一派,与朝中其他党派与皇权互相制衡,为家族谋求更多的利益。
    他不理解王妡怎么会孳生如此大逆不道的野心,甚至在一开始察觉时想到不是帮忙而是打压,只不过他察觉得太晚了,王妡已然成了气候。
    就像沈震被冤要处死一事,他一开始为多方考虑,并没有出手救人。王确为了沈震四处奔走到处碰壁,他做的是训斥王确死脑筋、不顾全大局,若不是后来王妡在暗中推波助澜,把萧珉也拉近局中,他应该会一直袖手旁观。
    但不能说他袖手旁观就是错的,没有那么非黑即白,他有他自己考虑,他是一个合格的家族族长,也是一个合格的朝臣。
    所以,他不理解王妡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这很正常。
    倘若王妡是男子,或许王准又不是这个态度了。
    “祖父,”王妡收起无意泄露的一丝戾气,又恢复成面无表情,说道:“我一直觉得祖父是个聪明人,不要让孙女儿失望呐。”
    这是威胁。
    王准闭了闭眼,半晌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地说:“老臣知道了。”
    “知道就好。若无他事,祖父就先退下吧。”王妡叫来贡年,让他亲自送王准出宫。
    王准起身告退,王确哪怕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也只能跟着一道起身告退。
    不过他在告退时拼命使眼神让王妡留下他说话,王妡却好似没有看到一样,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父亲一道出宫。
    王准王确离开,伺候的人被打发了出去,殿中只剩王妡一人,她绷直的腰背瞬间就塌了,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殿内屋顶装饰精美的横梁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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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确从天启宫到回府路上,一肚子话想说,可路上又岂是说话的地方,他憋啊憋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立刻憋不住了,问:“父亲,您跟姽婳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王准横了他一眼,然后把人叫去洗笔斋说话。
    把仆役都遣远,吩咐管家不许任何人靠近洗笔斋,王准才说话:“什么意思?你那好闺女想要称帝做女皇帝!”
    “噗——”
    王确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蜜汤就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王确一阵爆咳,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用衣袖擦着嘴角,惊恐地睁圆了眼看父亲。
    “您您您说、说说姽婳、姽婳要要要要做什、什么?”
    “做女皇帝!”王准重读道。
    “啊…………”王确整个人跟灵魂出窍了一样,张着嘴失神。
    他人不精明,但是不傻,这几年王妡和家中动作频频,他也猜到一二。皇帝的种种举动,他也心里有数。
    他一直以为父亲是想做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女儿是想把皇帝架空成傀儡,她垂帘听政。
    万万没想到,他的女儿竟有如此……
    志向!
    “不愧是我的女儿,志存高远。”王确一拍自己的大腿。
    “你说什么?”王准皱眉,“你还夸上了?”
    王确问:“那不然要怎样?”
    “她一为女子,二不姓萧,她竟然想要做皇帝,你身为她的父亲,你、你是怎么教她的?!”王准想到在凌坤殿里王妡威胁的话,就生气。
    “她脑生反骨,就是你宠坏的。”王准虚点王确,若不是儿子年纪不小了,他就要请家法。
    王确觉得自己很冤枉。
    没错,他是对一双儿女宠得有一点点过分,但他绝对没教过女儿篡位改朝换代。
    “姽婳在家里的时候那么乖,为什么嫁人了却如此逆反,一定是婆家逼迫太过。”王确一拍手,“对,定然是这样。父亲,您又不是没听过,外头议论姽婳无子议论得有多难听。若不是皇帝太后故意为之,外头哪有人敢议论一国之母。姽婳都是被他们逼成这样的。”
    王准继被二儿子气昏后,又差点儿被大儿子气昏。
    听听这说得是什么鬼话,被人听到就是一道大不敬的弹劾递上去。
    他这嫡长子不是最讲原则最板正最非黑即白的?怎么现在他女儿要篡位了,若不成,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陪葬,这么大的事,就变成别人的错,被别人逼的?
    “滚滚滚!滚回你自己屋去!看到你就烦!”王准赶苍蝇一样赶儿子走。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东西,他维持着一大家子容易么,没一个人来体谅他。
    王确被赶走,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心不在焉地陪着说了会儿话后,老太太一发话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妻子谢氏回自己的小院,关起门来说话。
    “夫君,什么事这么急,怎么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谢氏不解问道。
    “娘子,我有一件大事要跟你说。”王确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
    “什么大事?”谢氏想来想去,最近家中没什么大事,有也只有姽婳那边的事了,遂问道:“是姽婳那边出了事吗?我已经听说翰林院要上疏请废后,姽婳怎么样了?”
    自家娘子一猜一个准,王确佩服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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