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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内侍支吾道:“是、是《女诫》。”
    王妡进马车的动作一顿, 回头看了一眼小内侍,在对方忐忑的目光下嗤地一笑:“《女诫》?官家真是……一片慈父之心呐。”
    马车周围的宫役侍卫全都低下了头, 不敢看不敢听。
    “行吧, 回去。”王妡坐进了马车。
    香草放下车帘,说道:“打道。”
    马车掉头往东宫行,车中除了王妡自己没有旁人,即使如此她也端坐着没有半点儿放松。
    她自幼通读经史, 《女诫》、《女论语》这些高门女郎必学的书她自然也要读,不仅要求读,还要求倒背如流。
    幼时她第一遍通读《女诫》, 听了母亲给她解说释义,问道:“阿娘,我为什么要学这个呀?我不喜欢学这个!”
    那通篇《女诫》在幼小的姽婳眼中, 满满都是压惮和不公。
    她身为族中嫡长女,祖母父兄的心头宝,庶支和小宗的兄弟都少有敢大声跟她说话的,她是真真的天之骄女,便是公主在她面前都相形见绌。她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战战兢兢过日子,生怕行差踏错了会招致舅姑和夫君的呵责和遣退
    “你还小,自然不懂,”母亲听了她的疑惑和不满,摸着她的头说:“大道有阴阳,世人分男女,本就是要让男人和女人互补缺憾的。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阴阳不调,夫妇不合,则恩义俱废,离心离德。”
    那时的她还小,不明白为什么女子要以弱为美。
    她地位超然的嫡长女一个眼神就让小宗的兄弟瑟瑟发抖难道不美吗?!
    王婵虽然脾性不好,但她暴打欺负家中姐妹的表兄也还是算美的!
    待后来长大了,嫁给了萧珉,真就过上了《女诫》中所说的那种“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的日子,她恪守着妻子、太子妃、一国之母的本分,每每有错都先找自己的原因。
    可最后的结果呢?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善终,不是所有的善意都有福报。
    她做到了一个女人能做的极致又有什么用,生死还不是掌握在男人手中。
    她王妡,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温良恭俭让,而是权力。
    是将天下踩在脚下的权力。
    可笑她是死过一次才明白过来。
    马车到了东宫,香草在外头唤:“娘娘,到东宫了,请下车。”
    王妡从马车里出来,东宫内坊典内刘玉迎上前来行礼,说道:“娘娘,乔大监等在丽正殿西配殿,茶水伺候着。”
    王妡颔首,说了句:“让人去承德殿偏殿见我。”说罢,抬步往承德殿走。
    刘玉给王妡办事将近一年,多少也能摸清楚这位东宫娘娘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吩咐下去的事情不太喜欢别人有太多意见,闻言就行礼告退,去找乔保保传话。
    至于乔保保皆是会不会为难自己,他们做臣属的,当然要为跟随的主子分忧。
    乔保保一听要他去承德殿见王妡,果然爆了,怒道:“咱家这可是替圣上来赏赐的!”
    刘玉笑得和蔼可亲:“娘娘的吩咐,下官可不敢违抗。旁的不说,太子妃是正一品,下官才几品呐,哪敢违抗尊上的话。”
    乔保保怒目圆睁,不想自己竟被个小小典内也噎着了,小小典内把品阶搬出来说事儿,他就算再拿大,也不敢妄自说自己比太子妃更尊。
    “咱家可是来替圣上赏赐,太子妃难不成还能尊过圣上?!”乔保保哼。
    刘玉依旧是和蔼可亲脸,说:“乔大监,瞧您这话说得,咱们这些臣属奴才难能编排主子。这么,咱们娘娘知道是圣上的赏赐,为显对圣上的尊崇之情,特意安排在承德殿受赏。”
    乔保保又被噎住了。
    刘玉再接再厉:“咱们娘娘对圣上的孺慕之情那是比亲生女儿还深,若非下官劝了,娘娘原本是想要在明德殿受赏哩。”
    乔保保被噎得心口痛。官家赏了本《女诫》,太子妃要真在明德殿受赏,不要明日就会传出各种难听的传言。
    从来都是皇后教养太子妃,官家越俎代庖皇后职责,这不是贻笑大方么。
    刘玉先发制人,几句话噎住乔保保,失了先机的乔大监只能认栽,不情不愿往承德殿走去。
    他是不会让东宫好过的,哼!
    另一头,王妡到了承德殿,萧珉正在殿中与人议事,听闻太子妃来了,停下让幕臣先行离开。
    幕臣们与王妡擦肩,向王妡行了礼才继续离开,王妡看了他们一眼,走进去找了一张与萧珉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问:“你在商议蒋鲲?商议出什么来?”
    萧珉避而不答,反问起王妡:“听闻你今日去了周家吊唁,孤倒是想知道你这是为何?”
    王妡神色不动,又问:“你想动蒋鲲?还是想动吕师?”
    萧珉亦然,也接着问:“前些日子你让孤跟你去三班院,其实不是为了蒋鲲而去的吧,你是为了沈震?你的那些‘听说’不是真的听说吧,你对石门蕃部都知道些什么?”
    王妡接着问:“你要动蒋鲲还很难,最有可能是通过蒋鲲动吕师。你能手握禁军的底牌是什么?”
    萧珉问:“你和沈挚究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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