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遮青对匡扶天下心向往之,自己不许他再追踪那段黑气有些越界了,说到底,她和遮青只是十分欣赏的朋友,并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志向。
他愿意为了此事努力,她也不会拖后腿就是,会打起万分精神来应对这场不知什么时候会降临的恶战。
这样想着,慕蒙便换了话题:“那你来这里探查过,虽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可有找到什么其他线索?”
遮青点一点头,提起正事,他整个人终于更添几分自信风采,眉宇间带了些沉稳坚毅的味道,“我在那怪物的住处看到一片法阵残存的痕迹,据我判断,应当是化怪形成,那法阵大约是他用来强健灵力的。”
慕蒙挑挑眉:“化怪?你的意思是,那团黑气里边包裹的那个人,实际上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不知碰到了什么机缘巧合,获取灵力并有了生命迹象,成为了化怪?”
“不错。”
这就奇了,放眼六界,哪个灵气四溢的地方能孕育出这般高强的化怪?天底下多少化怪,撑死带点灵气,如果再能走运些,可修炼成人形已经是很有造化了。
慕蒙摇头感叹:“妖界的酒香山一株万年古树下有一颗黑石,那石头化怪后修成人形,灵力几乎能与大妖抗衡。不过仅仅作为一只化怪,与同类相比是无人可无出其右,但那点灵力放在六界中,连中等都算不上,可这已经是如今记载中最了不起的化怪了。但是碰上这团黑气,想的石头怪还要再往旁边避让避让。”
遮青微微一笑:“确实如此,虽然不算什么重要发现,但总归是条线索,对他的身份也算了解了。”
聊了这么久,遮青微微偏头看一眼慕蒙,见她神色如常,但眼眸却如一泓平静的湖水,让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他眨了眨眼睛,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担忧。
慕蒙看出遮青欲言又止,“你怎么了?有话就直说,不用憋在心里反复掂量。”
遮青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蒙蒙,我知道这样问来有些冒犯,望你别见怪,我想知道你对今晚所知之事……可有什么想法么?”
原来他想问这个事啊,虽然不像是他性格,但慕蒙还是坦诚的回答道:“不知道,我也没想好。”
她看一眼遮青,忽然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在刚才的屋子里面,无论是她还是楼家父女,或是逢息雪和盛元霆,几乎都算得上是当局之人,只有遮青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此事她倒很想听听他的看法。
如此想着,慕蒙便问道:“遮青,不知你听了这个事之后,又是如何看的呢?”
遮青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语句,最终他开口,说的话却让慕蒙有些讶然:
“若你问我,我倒觉得,不必理会楼家父女的说辞。无论真假。”
什么?无论真假?
这么冷硬决绝的态度,可不像遮青一惯的性格。
而且慕蒙已经确认他们说的是真的了,但遮青还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太详细的来龙去脉,只问道:“若是真的,为何不理会呢?”
遮青道:“我虽然行事低调些,但世间之事并非一概不知,对于天族废太子慕清衡的事,多少也听过些。”
“慕清衡既已入魔,便是舍弃了天族之子的身份,既然他先行抛弃自己的宗族,又有何值得可怜之处?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他若是真恨,大可以正大光明与真正的仇人一决高下,可他行事阴私,长公主殿下何罪之有,何以被他算计遭此灾祸?既然他抛弃宗族,勾结外魔,算计长公主,这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是罪无可赦的大罪。那么慕清衡获罪身亡,实在是没有冤枉了他。”
“再者,就算天帝夺位的手段不太光彩,但他接任以来,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所做所为称得事仁义侠骨,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曾经旧事搅弄得天族动荡不安?如果此事揭露,群臣激愤,一同废了天帝的帝位,到时天族乱成一片,两位公主也会受到波及,若长久没有主事之人,内忧外患,天族也许会一蹶不振,就此沉寂下去。”
最后,遮青沉声总结道:“如此盘点下来,既然慕清衡罪无可恕的确该死,揭露此事又会伤及天族根本,更是破了父女情谊。百害而无一利,又何必耿耿于怀把此事放在心上。不如一笑置之,随他去吧。”
他一气呵成,条理清晰,字字句句说的都极为理智,甚至说的很对——这件事若真的公诸于天下,非但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带来不少影响恶劣的坏处。
慕蒙一路听下来,不由得心下一叹。
遮青果然是局外人,甚至也太局外了,分析起局势来锋利无比,毫无任何私人感情,桩桩件件皆是从利字出发——而且,还是为了她与天族的利益。
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私人感情,他虽然冷酷理智,但慕蒙仍然听得出,他语气间对慕清衡的厌恶——那种深深的不屑与轻蔑,仿佛言语间提及,他都会脏了自己的嘴一般。
慕蒙微微侧头看了遮青一眼,他神色静雅端然,提及这个话题,还显得稍微有些冷漠。
也是。他这样的人,行的端做的正,铁骨铮铮嫉恶如仇,也难怪对慕清衡这般偏激。
慕蒙不置可否,只是慢慢问道:“所以你认为此事我不应该再深思下去,而是就此作罢?即便废太子曾经也有许多屈辱与委屈,也都一并不必理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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