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霆想着,踌躇片刻,磕磕巴巴地劝慰一句:“小殿下不要太难过,长公主殿下已经安然无恙,今后必定后福不断。至于旁的事,不必太挂在心上折磨自己,定要学会疏解才是。”
虽然他说的都是些最寻常的安慰话,但慕蒙知道盛元霆的性格,舌绽莲花是不可能的,这些话她听来也很安慰,“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对了,盛大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你去荒边冢清扫战场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魔族?”
“银发?”这是个很显眼的标识,盛元霆想都没想便笃定地摇头,“并未看见,若是银发这般招眼的人,臣见过必定不会忘。”
他蹙眉,有点不放心,“这么说来,魔族倒跑了一个活口。”
慕落微微蹙眉,神色严肃起来,妹妹特意提起,这人应当不简单。
她轻轻拉起慕蒙的手:“蒙蒙,这到底是什么人?此人在盛元霆手下跑了,必定有几分能耐。你见过他,他可欺负了你?”
欺负?
慕蒙回想逢息雪半疯半癫的样子——他清醒的时候倒没什么,甚至算得上知礼谦和。发疯时虽然看着有那么点吓人,但那会他抓着自己手腕,确实一点力气都没用。
那时若不是慕清衡赶来,只怕他下一刻就要给她跪下了。
慕蒙对慕落安抚一笑,摇摇头说没有,旋即转头与盛元霆叮嘱道:“盛大哥,此人灵力强盛,比我不知高出几何,但却并未伤我,与我来说算是有些恩德。但到底是魔族,还是要留心追查一下,他一般应不会出手伤人,但你们也要小心。还有,他……神智有些问题,若是真抓到,最好先不要伤他性命。”
“是,臣知道了。”
盛元霆领命出去,慕蒙一转头,便对上慕落心疼宠溺的双眼。
“姐姐,怎么又这样看我?你不要总是担心我,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那人我不甚了解,谈不上好坏,但他未曾出手战斗,也确实不曾伤我。”慕蒙轻轻松松一笑,抱着姐姐胳膊,小猫似的赖在上面撒娇。
慕落微笑,轻轻捏捏蒙蒙的脸蛋,心中无限怜爱。
如何能不心疼呢?她的妹妹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却一个人在魔族巢穴碰到什么银发魔族,那个时候,自己怎么能不在她身边保护她?
慕落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既如此说,那个银发人就算了,你的侍女灵微当真不追捕吗?”
慕蒙笑了笑:“不用了,灵微虽然卧底在我身边,但并非全无心肠,她曾冒死帮助过我,我要记她一份恩的。如今她既跑了,便由她去吧。”
“好,姐姐听你的。”沉默了一会儿,慕落说道。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慕蒙身上,越想越怜惜,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啦,时候也不早了,快去睡吧,”她想了想,又补了句,“姐姐守着你。”
慕蒙眉眼一弯,立刻欢喜的笑开,眨眨眼又想起一事:“对了姐姐,我今早听外边的人说钟大哥过来找你,你没见他,还把他打发走了?”
“嗯,我之前和他呆在一处是为了配合你罢了,现在事情这么多,我还没想好以后的事。他不过几天没见我就跑来天族,懒得见他,烦的很。”
这也没什么。慕蒙想着,只要姐姐开心就好,她性情疏阔,虽然把钟大哥赶走了,但看她样子应当不像沉溺旧伤不愿自拔。
慕蒙眯起眼睛笑:“怎样都好,姐姐说了算。”
回了寝殿,慕落守着慕蒙睡下,她没什么睡意,就坐在一边看着妹妹。
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想起慕清衡。
自从那日天帝去过天牢后,便划了灵阵锁死牢门,看上去是防着慕清衡逃出来,实际上不过是防着她,不允许她进去罢了。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自己若进去,必定是要慕清衡的性命的。
可慕落始终想不明白,天帝如此作为,分明是在护着慕清衡。慕清衡到底哪里值得他护?他做的那些事,还不够他死一万次吗?
看在那人是天帝,也是自己父亲的面子上,她等着他的处决等了两日,可到现在还迟迟不下。
不想再等了。
看慕蒙睡得熟,慕落轻手轻脚地下床,刚刚踩上鞋,想了想,又回过头去,静静望着慕蒙的睡颜。
犹豫片刻,她终于伸出手覆在慕蒙光洁的额头上。
那天从蒙蒙口中得知的那几件事就已足够残忍,她满心对慕清衡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妹妹的心疼。不忍和怜惜下,更关键的问题她便没有问。
不仅仅是没舍得,蒙蒙那么心疼她,怕她难过,大抵问了也不会说的。
偷听。听到了慕清衡的身份,听到了当年他害自己的真相,还听到了他要剖心取丹。
可为什么要去偷听呢?
蒙蒙不会偷听她说话,也不会去偷听天帝的。偷听这种行为代表信任已荡然无存,总不该是无缘无故的。
慕落觉得,那一定是比那些事情加起来,还要残酷的真相。
她不说也好,说了只是二次伤害,她自有办法知道。慕落这样想着,覆在妹妹额头上的手稍微动了动。
没想到这么一动,倒把蒙蒙碰醒了。
没想到蒙蒙现在睡眠这么浅,慕落手僵了一下,看着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大概知道旁边的是姐姐所以很安心,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有点傻的冲她笑了笑,便又把眼睛闭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