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属下有要事禀……”
“谁让你进来的?”慕清衡语气冰凉,一挥手一道灵力甩出,玉妲猛地退后几步狼狈的跌在地上,“我难道没说过,若无事宣召,不许随意进出这里,你嫌命长?”
玉妲哪想到慕清衡一上来就这么不留情面,从前也有过急事奏报,他虽然不悦却也允许她说话,这一次却如此动怒。
她哪敢起身,赶紧爬起来跪好:“主人息怒,属下、属下只是有急事……”
玉妲心里害怕,连冷汗也顾不得擦,在慕清衡寒冰般神色的压力中,哆哆嗦嗦地为自己多解释两句:“并非属下不懂规矩,只是一连几日见不到主人,无人拿定主意,许多事情推进不下,方才忽然察觉主人气息,这才、这才未及事先通禀直接出来的……”
说来也有三四日了,不得传召就算了,连主人的一丝气息也无。玉妲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慕清衡:似乎……似乎主人脸色不太好,难道这几日不见是因为他受了什么伤?他卧床养伤才没有出来?
此刻不是细思的时机,玉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说正事:“主人,荒边玉魔石已经问世,比我们计算的要整整提前近两个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玉魔石千年现世一次,魔族众人共沐魔祖之恩,是全族灵力最强盛之时,此乃整装待发剑指天族的大好时机。
思及此,玉妲不由得满心激动,连面对慕清衡的恐惧都稍稍消散了些。
慕清衡原本面无表情,听她说完,忽然一勾唇角讥讽:“这就是你所做奏报的急事?”
“既然玉魔石提前问世,你们也无能力将它推回渊潭之中,那就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着,也需向我禀报?”
他冷冷扫了一眼,眸中冷意彻骨,“区区小事便自乱阵脚,指望你们踏平天族,真是痴人说梦。”
“可……”
玉妲下意识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说了,主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生气是什么样子,她经历过几次自觉应该能应付。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看到主人用这样轻蔑的目光,这样不屑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自诩聪明,可主人更加深不可测,下一句话该怎么说玉妲已经没有头绪了。
玉魔石提前问世,覆灭天族的计划迫在眉睫。可是原本定下的灭族云泽却未成功,云泽境犹在,青凤翎的究竟到没到手主人不提谁也不敢问。
计划都是环环相扣,云泽之谋未知,后边的事情该如何继续?
“以后若无吩咐,你们照计划准备便是,如有变数,我自会告知。”慕清衡不着痕迹地深深吸气,将苍白的指尖拢在袖口中,语气中的阴鸷像浓的化不开的墨,“今日我免你的罪,如若再敢犯,即便你对我还有点用处,我也绝不会容你。”
玉妲立刻磕头称是。
慕清衡指尖微微颤抖,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将刚刚书写好的信纸慢慢折好,一言不发的装进信封。
玉妲战战兢兢站起身,本要退下,一抬眼看见慕清衡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即神色大喜。
主人果然早有准备,这是要开启那个计划了吗?
她连忙小心翼翼弯腰,双手举过头顶准备接信。
慕清衡瞥见,耐心几乎告罄:“还不滚?”
玉妲被他喝的一愣,这样的信件、如此封印的灵力——这难道不是给妖族三公子去的信件吗?此类信件一向都是由她亲自负责啊。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信件,她怎么可能看走眼呢?
玉妲困惑极了,主人说过很快会重回荒边,难道不是要利用妖族三公子设局,以便摆脱天族之子的身份,顺理成章的返回魔族吗?
但这些念头转瞬即逝,纵使玉妲心中有再多疑问,此刻也不敢多问一个字——主人既然无心让她送信,必定有别的安排,那赶快退下就是。
她什么也没说,快步退回黑暗之中,只是在转身之前,犹疑地向慕清衡望了一眼,目光在他苍白的唇色上流连片刻,终于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等所有气息重归安静时,慕清衡终于放松心神,一偏头,“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再也压不住浑身的颤抖,大口喘着气环抱住自己,像是置身冰雪中般牙关打颤,冷汗自额角沁出,渐渐汇聚成豆大的汗珠流过惨白的脸颊。
原来这就是九毒噬骨的滋味。
第一次毒发,就如此厉害。
蒙蒙……
慕清衡死死捏紧拳头,衣料在他掌心褶皱的不成样子。
蒙蒙,蒙蒙……
恍惚间,慕清衡发觉自己已低低呢喃出声。嘴里念着蒙蒙的名字,似乎真的可以暂缓这一份难捱的痛楚。
“蒙蒙……”他轻声低唤,目光眷恋而缱绻,只是这样念一念她的名字,唇角已然忍不住想要翘起。
慕清衡轻轻闭上眼睛,默默忍受这毒发之苦。
犹如焚身烈焰,也如置身寒冰,似野兽撕咬,也像万虫啃噬。痛不欲生的滋味,也许只有前几次的撕心之痛能稍可比拟。
但说到底,他发作的几次撕心之痛,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委屈罢了,甚至连情伤都算不上。尚且不知,真正的撕心之痛,发作起来该是作何滋味。
慕清衡不愿再想,再痛如何,左右那是与他无关的。
他只需想一想蒙蒙的笑脸,想她甜甜唤他哥哥的声音,好快些熬过这非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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