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申,还是你觉得凭自己和代钦,能够冲出这三百的人包围?”
“那你想要怎么做?”
拉克申吐出一口气,紧盯着杭絮。
对方微微笑了笑,“很简单,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交换人质。”
“刚才我不是提议过吗,使者大人可都当没听见。”
她摇头,“当然不是你所谓的那种,而是一场真正公平的交易。”
只有在武力和性命的威胁下,才能逼人遵守规则的交易。
-
容琤和代钦已经各自放开了自己手中的人质,两方相隔二十尺,杭絮和拉克申相向而行。
他们一个双手刚脱臼过又被接上,脸色惨白,一个经历了数场战斗,力气耗尽,脸色也不大好。
两个虚弱的人在相会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拉克申用那双灰色的眼珠在杭絮身上打量,深灰明明是很稳重的颜色,放在他的身上,却总让人觉得不安分。
最终,他率先开了口,“使者大人,……你好像是姓杭,杭大人,对吗?”
杭絮颔首,“杭絮。”
“好,杭絮,在打交道之前,我从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
“那你原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拉克申耸肩,“我知道你的样子,知道你的经历,却很难在对你下一个定义。”
“多谢,”杭絮权当这是夸奖,“我也从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人。”
这话隐隐透露出,她曾经听说并了解过拉克申。
这个信息让对方的脸色略略下沉,下一刻又挂上笑容。
“就要分别了,你难道不想道个别吗?”
“你要怎么告别,再会?”
“当然不是这样,”他道:“来一场中原礼仪的道别吧。”
说罢,他后退几步,伸出右手,灰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身前人。
杭絮没有伸手,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那只伸出的手。
“怎么,杭大人,连跟我握一握手都不愿意吗?”
“自然愿意。”
她也后退一步,伸出右手。
两人的手轻轻碰到一起,正要分开的时候,拉克申忽地加重力道,紧紧地握住杭絮的手。
在杭絮疑惑地望过来的时候,他道:“不是还有作揖吗?”
不等对方,他便自弯下了腰,似要坚持把流程走完。
杭絮只好也把腰弯下来。
拉克申心中一喜,正要放松右手,却不想对方力道轻微的手掌骤然用力,箍住了自己,另一只手则握住了他的手腕。
杭絮右手掐住对方的脉门,对方反抗剧烈,却不能逃脱半分。
她慢条斯理地掀开那绣着金线的袖袍,又掀开灰色的里衣,一套乌光闪闪的袖箭在拉克申的小臂上。
袖箭上有一支射出一半的短箭,看方向,原本是要射向杭絮面门的。
她把那支箭□□,又把整个装置取下来,扔到地上,这才站直身子。
她靠近拉克申,笑眯眯道:“那个教你中原文化的人没有说吗,握手和作揖,可从来不能一起用。”
言毕,她干脆退开,向容琤的方向走去。
拉克申死死盯着地上的袖箭,心中暗悔,他方才接着握手鞠躬,就是想遮挡视线,方便偷袭,如今两人的距离拉开,众目睽睽之下,再没了偷袭的机会。
他不去看杭絮,一瘸一拐地向代钦走去。
-
短短二十尺的路程,杭絮却花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来到容琤身边的那一刻,她摸索着握住对方的手,而后倚靠在他的肩上。
“阿絮,你怎么了?”容琤低而焦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没事。”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闷声道:“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从前一天夜里到现在,她几乎没有休息过,又经过和代钦的战斗,身上伤痕累累,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早就耗尽了精力。
纵使是在战场上,也没有让伤兵顶在前线的道理。
方才擒住拉克申手腕,夺下袖箭的动作,几乎是她最后的一点的力气,
杭絮没有休息多久,脑中的晕眩缓解之后,她就离开容琤的箭头,站直身体,继续看向拉克申那边。
对方似乎是在和代钦说着什么,那黑熊般的男子神色狰狞,似乎极不认同兄长的建议,但最终还是屈服下来,只是不甘地发出一声大吼。
这吼声激起周围的塔克族人,他们也纷纷高喊起来,后面的不明所以,也跟着吼起来,以为族长下了命令,连武器都拔了出来,高举起挥舞着。
见状,卫陵也拔出武器,高喊道:“警戒!”
“卫陵!”杭絮喝道:“把刀收回去。”
少年咬着牙,环视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最终还是把刀插回鞘中,其余的人也陆续把武器收了回去。
拉克申看见他们的举动,神色不定,接着用北疆语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比代钦的更有效力,手下们立刻噤了声,把武器收回去。
两方的人马终于分开,不再一圈绕着一圈,而是退到了各自的首领身后。
拉克申从手下那里拿来了一匹马,他上马转了几圈,仍未离开,反倒靠近了杭絮。
他道:“杭大人,这一局看似是你赢了,然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损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