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尔射术不如骑术,射满十箭才中了两只,早就不耐烦,干脆地把弓借给杭絮。
她掂了掂弓的重量,和自己常用的差不多,正合适,弓弦是浸了油的牛筋,对她来说略有些松,于是调紧了点。
她有拿出箭来检查,王女的箭也不同凡响,每一支的尾羽都挺翘雪白,连箭杆也是好木头,箭杆尾部刻了阿娜尔的名字。
杭絮检查完,上前报了自己的名字,走进场地。
比赛已进行到尾声,场内灰兔的数量少了许多,只能隐约看见几抹红色在草间起伏。
她从箭筒拈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开弓弦,接着放弦,一声弹响后,羽箭飞射而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与其他人眯着眼睛认真搜索,确定时机,才谨慎发箭的画面比起来,大为不同。
她身旁的人发出一声叹息,那么好的箭,就这么被轻易浪费了。
下一刻,他未尽的叹息卡在喉咙里,因为羽箭落下的地方,一抹红色正在微微颤动。
杭絮走过去,把兔子提起来,交给计数的人。
那人拎着兔子耳朵,很惊讶地晃了晃,“真巧,竟然刚好射在了红布上。”
杭絮笑笑,没说什么,但接下来的九箭,每一支都射在红布上。
计数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望向杭絮的目光中多了崇敬。
这样的好手,在草原上也是难见的。
比赛结束,下一轮又开始,这回是骑着马往二十丈外的靶子上射箭,一共三箭,射完即止。
这样的距离,很多人连靶心在哪儿也看不清,参加的人顿时少了许多,空间变大,杭絮的动作也更自如了。
她来时恰好带了马,此时骑在马背上,隔着一条挖出的沟壑向二十丈外的靶子射箭。
杭絮沿用刚才的方法,毫不犹豫地拾箭搭弓,稍作瞄准便松手,三支箭全都中了靶,至于是不是靶心,还需靠近去看一看。
她下马的时候,听见许多人的抱怨哀嚎,“就差一点点,我的箭就射中了!”
“你已经很好了,我连靶子在哪儿都看不清,真是的,隔那么远,怎么瞄准啊。”
容琤摇头,“他们说得略有些偏颇。”
杭絮也道:“确实偏颇。”
这样远的距离,想要射得准确并不靠视力——再好的视力也看不清靶心所在,任何人看见的,都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红点。
这场比赛真正考验的,恰是“手感”、“熟练”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当你已经抬弓射箭千万次,熟练到极致时,瞄准靠得就并不是视力了,而是那一瞬间的感觉。
两人越讨论越激烈,甚至有破口大骂的架势。
杭絮和容琤都快听不下去,她皱皱眉,正欲反驳。
“你们在讨论什么?”
一个沉稳的声音插进来。
她回头看去,是阿尔斯,他背着弓,大步朝这边走来,看模样也是要参赛。
“大王子!”
两个男人齐齐行礼。
“大王子,您也来参加这比赛吗?”其中一个男人问道。
“对。”阿尔斯道:“在克诺依,马射的靶子从没这么远过,倒是新奇。”
“新奇什么啊,不知道是谁把靶子设得这么远,看都看不清,怎么有人能射中!”
那个三箭都射空的人骂骂咧咧,似是为自己的失误挽尊。
“是啊,”另一人附和道:“我的眼睛那么好,也就勉强射中了一箭,还是刚刚擦中边。”
阿尔斯皱了皱眉,“自己的技艺不精,不需怪罪外力。”
“科尔沁自三十年前就有了这项比赛,从无人抱怨过,没有射中,再磨练几年就是。”
两人住了嘴,看模样不情不愿,完全是碍于阿尔斯的威严,而不是被说服了。
阿尔斯没生气,把自己的马牵过来,跨上去,从背上取下那柄弯弓,“你们不服气,那我给你们示范一次。”
他一夹马腹,身下那匹枣红色的大马就奔跑起来,马匹越来越快,这时候他才搭弓射箭,三箭很快射完,阿尔斯慢慢跑了回来。
“如何?”他道。
两人目瞪口呆,他们虽看不清具体环数,但那三箭的的确确全射中了,无一落靶。
“大王子技艺惊人。”一人结结巴巴夸赞道,神色没了不满,多了敬佩,另一人的神色也是如此。
杭絮在旁看着,不禁失笑,明明刚才阿尔斯离开时,还在不满抱怨,一见他的技艺,就全然变作了敬佩,不知该称作单纯,还是善变。
两个人夸赞了好几句,而后自告奋勇,要去看一看阿尔斯的箭射中了哪里。
“使者大人,你们也在这里?”
两人走后,阿尔斯忽地发现了杭絮和容琤所在,神色惊喜。
她见被人发现,干脆牵着容琤走过去,“大王子,真巧啊。”
阿尔斯指指杭絮的肩膀,“没想到使者大人也会来参加比赛。”
她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弓还被自己背在身上,“随便试一试罢了。”
“这两天,你们克诺依又来了不少人吧。”
随便走一走都能碰见两个。
“对。”他笑笑,“这样的赛事,各个部落都想来争一争,我们克诺依,来了数百人。”
“那大王子想争的,就是箭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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