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我待在宫里,又有什么好的呢?”
“我下个月就十四了,再过一年,就要嫁人,父皇说要为我寻个好夫婿,可他对六姐姐和十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六姐姐嫁了丞相家的小公子,那人醉心公务,一个月不回一次家,六姐姐每次进宫都要对我诉苦。”
“父皇还说小公子是个人才,是六姐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十姐姐嫁了去年的新科状元,状元对她不错,但十姐姐第一胎生了女儿,听说婆婆对她不满意,前些日子经常入宫请太医帮她调养身体。”
容攸的声音越来越低,“刘喜,你觉得待在京城过这样的日子,是好的吗?”
“可、可也不是没有恩爱的夫妻,瑄王和瑄王妃,不就很好吗,您也是看在眼里的。”
“那样的可能太小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小叔叔,我也没有小婶婶那么好。”
“可您怎么知道,”刘喜压低了声音,“这六王子就一定是好的呢,说不定他比京城的男子还不如呢?”
容攸的神色平淡:“我不在乎这些,我是父皇的女儿,地位应当是很高的,等去了北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一直待在深宅里,这样就够了,六王子与我没什么关系。”
“唉。”刘喜又叹了一口气,却不像刚才那么惆怅了。
“原来公主是这样想的,我竟一直不知道。”
“刘喜,进来。”
屋内传来皇帝的喊声,刘喜向众人行一礼,进去了。
剩下的人也动了脚步,向前殿走去。
此时宴会已散场,丝竹声散去,人声倒更加喧闹了,从主殿一波波地传过来。
阿娜尔挽着容攸的手,两人头靠在一起说话,杭絮也摸到容琤宽大的袖袍下,握住他的手。
只剩阿布都一人走在最前面,竟有几分孤寂之感。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回头看向杭絮,“听公主刚才说的话,小将军也要去北疆?”
杭絮点点头,看了眼身边人,“不止我,还有他。”
“除了护送和亲队伍,剩下的原因,想必你是清楚的。”
“竟然这么早就行动。”
“早些动作,有利无害。”
几人走到了宫殿出口,到了外面,风雪声便掩盖住人声,倒显得一片寂静。
肩头一沉,杭絮下意识碰了碰,才知道是容攸给自己披上了披风。
容攸也给自己披上披风,慢吞吞地系着带子,再把兜帽戴上,一圈白茸茸的毛绕着脑袋,显得她的一张脸越发小巧。
阿布都和阿娜尔立在雪中,任由雪片纷纷落在发上肩头,毫不在乎。
几人又共行了一段路,到了宫道的岔口,科尔沁的两人要向西去四夷殿,剩下的则是向东。
两拨人拜别后原是要分别,可阿布都却停在原地不动。
容攸夹在阿娜尔与阿布都之间,睁着一双茫然的眼,“还有什么事吗?”
“公主放心。”男人的声音粗粒沙哑,却郑重无比,“我阿布都既然娶你为妻,就会担起做丈夫的责任,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让你在科尔沁,过得比在宫里还快活。”
容攸眼中的茫然变成慌乱,她乌长的眼睫纷乱的眨动,被冻得发白的脸泛起一点红。
接着,她猛然转身,也不管杭絮和容琤,踩着雪“沙沙”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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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的嫁妆早已备好,可换成容攸后,皇帝不知为何,又加了三成的嫁妆。
这回不仅容琤要忙,连杭絮也忙起来,直到天色暗沉,两人才堪堪回府。
忙了四五日,今天终于有了点空闲,正巧,杭文曜和杭景来拜访。
杭絮窝在容琤的怀里看书,对方比她高一个头,高度正好,互不打扰,容琤端着书,她一低头也能看见。
她看书的速度要慢些,往往是容琤看了两遍,她才出声让对方翻页。
杭文曜和杭景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时,她依依不舍地从容琤腿上下来,坐正了。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杭景哈着气走进来。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现在就喊冷,等到了北疆,你岂不是要窝在帐子里不出来?”
杭絮问道。
“北疆真有这么冷?”
杭景一边说,一边将披风解下来,今年已是京城绝无仅有的大寒,要不是皇帝命人在城外施粥施衣,估计各处都是冻僵的尸体。
“比这冷多了。”杭文曜淡淡道,“一碗热腾腾的水,放在外面,不过几个呼吸就会被冻成冰。”
“嘶——”杭景被对方描绘的场景给冷到了。
两人坐下,杭文曜抿了一口茶,问道:“今日前来,是想问问絮儿何时出发。”
“行装已全部备好,等这场雪停下,就能出发。”
“既然如此,也过不了几日。”
杭文曜的目光从杭絮转到杭景身上,眼神复杂。
“以往都是我与你离京,阿景留在京城,这回却反过来,你们两个离开,留我一人在京城。”
“你要让阿景跟我们一起?”
杭文曜点点头,“我已向陛下请示,他准许阿景跟着你们去北疆。”
“此次我虽不能前往,但让阿景跟你这历练历练,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我年纪大了,打不动仗了,杭家的担子,就要让你们两个来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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