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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阙风在战场上被人砍伤了腿,虽然伤口好了,却也留下了病根,只能离开军队,在城西开了家酒馆。”
    “他还在军队的时候,是我父亲的副将,上阵杀敌,没一次退缩过。”
    “听老人说,他母亲是被北疆人抢去的汉女,在部落里长到十一岁,受尽了折磨,在母亲被打死后,杀了自己的父亲,逃到了边城,”
    “我爹收留他,让他跟着士兵生活,到了年纪,就入了军籍。”
    “三年前受伤的时候,他才二十二岁,离开的时候喝了很多酒,哭了一晚上,说还没有杀够北疆人,替自己的娘报仇。”
    “我们回京的时候,他又醉了一场,一直笑着,说终于结束了,不用再打了。”
    “其实阙风还算幸运,我爹有五个副将,一个死无全尸,三个重伤不治,只有他留了一条命。”
    “我爹在北疆守了十五年,跟科尔沁打,跟克诺依打,跟塔克打,延风、黎墒、靖川、风丘……这些边城来来回回,不知被抢走了多少次,又被抢回来。”
    “北疆人也觉得自己没错,他们必须打,必须南下,冬天一到,没了牛羊、没了猎物,只能去抢宁朝的,不然也活不下去,死得最多的,都是是部落里的普通人,老人和孩子。”
    她看向柳阳景:“柳大人,你知道吗,科尔沁的使团,每一个人都是精英,这也代表着,他们每一个的刀上,都沾满了宁国人的血。”
    “我爹的一个副将,就是阿布都杀的。”
    “但我们也一样,我和我爹杀得不比他们少,我杀了阿布都的几个兄弟,他跟我有血仇。”
    “我一看见他们,就会想起血溅在脸上的感觉。”
    “柳大人见过战场吗,到处都是血,是尸体和残肢,除了红没有别的颜色,等上半天,就有苍蝇和秃鹫盘旋,不赶快处理,臭气能传几里远。”
    “文人说‘血流漂橹’,写得真好,盾牌能飘在血上,没有见过的人,怎么也不会相信。”
    “但我们都不会提起那些事,就像忘了一样,见到对方,怎么也会露出个笑。”
    “柳大人觉得是为了什么?”
    柳阳景温和的神色褪去,两道长眉微微拧着,“因为两方都不想战争再继续,那样只会死更多人、流更多血。”
    杭絮倒是笑着:“和谈比战争更好,我们打了十五年,换来一个和谈的机会。”
    “商道会被开辟,通婚、通商都会进行,他们的皮毛和矿藏能在中原卖上好价钱,有了钱,就有了粮食,不必再靠劫掠为生。”
    “无论是北疆人还是边城人,都可以好好活下去,像阙风那样的事,不必担心再发生。”
    她的笑意收敛:“你说,究竟是什么人要毁掉这一切,毁了大将军、毁了军队、毁了和谈、毁了科尔沁,宁愿看着敌人入侵故土,让自己的同胞继续流血,也要让战争继续,只为了他的野心?”
    “无论有什么缘由,都不是他用战士和百姓的命来满足自己的借口。”
    “我不会让他的目的达成,他预料中一切绝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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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阙风准时来到大理寺,杭絮搜罗了数本跟塔克族风俗有关的书籍,让他刻苦研读,还要多学几句塔克族的通用语。
    就在阙风勤勤恳恳学习的时候,柳阳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可以进天牢了?”
    杜津远按着桌子站起来,他在书房内匆匆踱着步。
    “我得去换身衣服,胡子好像也起来了,要剃一剃,穿哪件好些,诶,王妃,我昨日那件深蓝的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太书生气了?”
    “杜公子不必太紧迫,虽然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已经同意,但还需做些准备,大约要明日才能进去。”
    “好、好……”
    杜津远点点头,停下动作,但神色仍激动着,带些踌躇,罕见地显出紧张。
    “算起来,我跟他六年没见了。”
    他苦笑一声:“我是崇元六年参加的科举,落榜没几天就跑了,现在是崇元十二年。”
    “你说,他会不会恨不得没我这个儿子,没什么大作为,只会给他们添乱?”
    他的语气带着自嘲。
    “你想多了。”
    杭絮轻轻抿了口茶,“杜侍郎要恨,也是恨你没早些来,让他等了六年。”
    第150章 我演这种人,还是比较……
    “原来……是这样吗?”
    杜津远坐了下来, 五指将几缕乱发捋到脑后,露出一张神色复杂的脸。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在这里伤春悲秋。”
    杭絮把茶饮尽, 站起来拍一下对方的肩膀:“没事就跟我去个地方, 有件事要你帮忙。”
    地牢大门口。
    “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给犯人画像?”
    杜津远提着一桶墨水,攥着几支毛笔, 十分茫然。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杭絮带着他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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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深处, 僻静的牢房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拿着本书, 嘴里念念有词。
    他有深色的皮肤, 眼窝深陷,蜷曲的头发散乱披在脑后。
    杜津远放下笔墨,定睛看着牢房里的人:“这是你们新抓的刺客?”
    “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
    男人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小絮儿,你可终于来了,在这里待了几天,闲得我骨头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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