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医一经提点,神色震惊地望向对方:“娘娘是说……”
他艰涩地吐出最后几个词, “宋太医熬制的汤药?”
皇后轻轻颔首:“自我孕三月后, 陛下便让宋太医为我开方熬药, 每日多至三碗,少也有一碗。”
“且为防止他人插手, 陛下特令宋太医亲自抓药熬制, 一经熬好,即由阿月送至坤宁宫, 半分不假手他人。”
宋辛张大嘴:“一天三碗药, 病痨也经不住这么喝啊!”
他瞪向陆太医:“你就由着那他给人开药?”
陆太医讷讷道:“宋太医说皇后气血两亏,因此需要多用汤药,补气益血,老、老夫觉得有些道理……”
皇室中人大多身体娇弱,有个咳嗽头晕,就急哄哄地请太医,开上半个月的药,久而久之, 陆太医都习惯了他们日日服药。
加之皇后由宋太医主治, 他不过从旁辅助, 竟一时也没察觉出不对。
皇后继续道:“我每次服药后,总会感觉口干舌燥, 提不起力气,本以为是药物的副作用,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中了毒的症状。”
“可是, ”陆太医道,“宋兄祖上三代都为太医,他在太医院任职三十年,怎么会给皇后下毒?”
“陆太医莫急,这不过是个猜测,还未经过验证。”
杭絮淡淡道,瞥了一眼皇后,“或许是其他人下的毒。”
妇人抬眼,同杭絮的目光撞上,下一刻又移开,没有说话。
她显然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汤药只经过两人之手,不是宋太医,那只能是她的贴身婢女,阿月了。
陆太医站起来,急匆匆地在帐篷里绕了几圈,忽地停下来,对杭絮道:“王老夫还要在这里照顾娘娘几日,请王妃上山后,一定要禀报陛下,让他查个明白。”
杭絮摇摇头:“陆太医莫急,现在暴露,未免打草惊蛇,消息从行宫传到京城,不知要泄露多少遍,只会给人处理漏洞的机会。”
陆太医一愣,“那按王妃所想,应该如何?”
他只会治病救人,对这些权谋计策毫无头绪。
“待皇后身体恢复,想必告祭已过,你们不必上山,直接回宫,在宫里也不要声张。”
“我们已经有了推断,验证也简单。”
陆太医连连点头,“对对,到时候把药一验就知道了,老夫糊涂了。”
她看向妇人:“皇后回宫之时,可否带上宋辛?”
“他精通北疆药物,犹擅毒药,与陆太医配合,想必事半功倍。”
皇后颔首:“只要宋大夫愿意,我自然答应。”
杭絮又看宋辛,这人正龇牙咧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怎么,你不愿意去?”
宋辛收了表情,立正道:“去去去!”
他暗哼了一声,等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多要些上前,他救的可是皇后,赏个一百两黄金不过分吧?
加上他存在钱庄里的银两,都可以在京城买套宅子了,还是三进三出的……不对不对,要买也是在老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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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皇后的情况便逐渐稳定,正好雨也停了,杭絮不敢耽搁,在军营里借了匹马,便上山去。
她走的还是来时那条路,不过这次不必像下山时那么匆忙,也安全许多。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了被刺客偷袭的地方。
经过大半日的雨水冲刷,这里的血迹早已消失,看不见半点痕迹,奇怪的是,连地上横七竖八地尸体也消失了。
或许是后面赶来的御林军把尸体处理了,杭絮这样想着,跳下马,还是查探起来。
这次的偷袭极其诡异,从皇帝同意杭絮带皇后下山,至到达此处,不过一个时辰,这样短短的时间,能得到消息、并组织人手进行偷袭的,只有可能是山上之人。
可是能够进行告祭的,全为皇亲国戚,他们与皇后有何仇怨,竟要下死手?
若说妃子,也不太可能,山下的时候,杭絮问过,皇帝后宫只有寥寥几人,还都是在王爷时期纳的妾,皆已年老,既无争宠之心,也无杀人之能。
那究竟是谁?皇子、皇女、或是皇后的母族?
杭絮走到崖壁下,用脚拨开杂草,看见岩石上几点微红的痕迹,没什么用处,又把杂草拨回去。
皇后被下毒,与这次的刺客,很可能是同一个指使者,他见自己要带人下山,阻拦了皇后死去,便坐不住了,派人拦截。
等等——
杭絮的脚步顿住。
既然下毒与刺杀可以是一人所为,药仓失火想必也逃不开联系,那皇后在潭边摔倒,为何不能也是人为呢?
她逐渐明白了那人所想,慢慢下毒,虽然生产那日皇后必死无疑,但其腹中胎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因此他做了另一个计划,让皇后摔倒大出血,再烧毁药仓,这样一来,皇后无药可医,只能痛苦死去,她腹中的孩子只有八月,也无法活下来。
这么想来,或许山路垮塌,也是那人所为。
杭絮越想越多,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人是谁,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确定找不到任何痕迹后,杭絮重新上马,继续出发。
到达山上的时候,天色已是漆黑,刘喜在路口站着,神情焦灼,脸色憔悴,显然等了一整天。
见到杭絮,他的神情变得惊喜,连忙迎上去,“王妃回来了,皇后娘娘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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