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多了,自然有意外,歌坊的一位歌女怀了孕,瑜王便把她带回了王府,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位女儿,取名容攸。
“历贞二十五年,五皇子逼宫,皇兄带兵清君侧,妻妾子女无法带在身边,只能让亲兵去保护。”
当时京城已乱,亲兵匆匆来到王府,花了半天遣散大部分仆人,带走了瑜王的所有妻妾子女,却独独漏了那位歌女以及容攸。
歌女带着女儿去寺庙为瑜王祈福,再回来时,王府已人去楼空。
“叛军多为散兵游勇,在皇兄的攻势下连连败退,为了泄愤,冲进了京城的王府。”
王府空空如也,只有歌女带着容攸住在一个小院,想要等到援兵来救她们,只是最后等到却是叛军。
叛军到来的时候,歌女左思右想,把女儿藏在房梁上,小小身影藏在粗大的主梁上,就算有人抬头也看不见。
等藏好女儿,歌女已来不及逃跑,只能等待叛军的到来,她以为受辱后能够活命,然而却被赤身裸体一刀刺死。
叛军在王府游荡了数日,搜刮财宝,容攸待在房梁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等瑜王回京,发现自己少了一个女儿,策马回王府寻找时,她已经在房梁上待了四天——叛军走后,她也不知道怎么下来。
瑜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寻,最后在边缘的小院里找到了人,打开门的时候,歌女□□的尸身已经腐烂,屋内臭气熏天。
小小的容攸蹲在房梁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不知看了多久。
第93章 再次比试
容攸被救下后, 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晕了过去。
瑜王照料了两天,前方又有急报传来, 须立即前往, 行军途中如何带上一个才五三的孩子, 他无法,只能把容攸寄养在城郊一位农户家。
他给了足够的钱财, 便匆匆离开, 一年后叛军清剿完毕,重回京城时, 容攸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沉默寡言, 一日也说不了几句话,对谁都怯怯的,有人说话大声些,都要身体一颤。
瑜王成了皇帝,对容攸更是愧疚,极尽宠爱,珠宝赏赐从无吝啬,可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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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
手指敲击石桌, 发出沉闷的声响, 把杭絮和杭景从讲述中拉扯出来,
容琤低阖着凤眼,目光不知投向何处, 眉心稍稍蹙着:“十六年岁渐长,比以往好了些。”
“几年前见到我,不知为何,连话也说不出来, 要哭出来一样。”
“唉——”
杭景长长地叹了一声,杭絮看过去,他的上半身靠在栏杆上,淋着金黄的日光,不知何时从探进小亭的树上揪了一片红叶,在手里撕得稀碎。
“没有想到竟然、竟然是这样。”
他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不知怎么用语言表述。
“造化弄人。”杭絮道。
不只是容攸,杭絮之前找人调查容敛,发现他也曾因为战乱失踪过。
帝王之家尚且如此,可以想象,平民又是何其凄惨。
当年的那一场战事,杭文曜是清君侧的主力,或许是早有预料,他把家人全都送到了北疆,若非如此,或许杭絮和杭景也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看向容琤:“那时候你也不大,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容琤回道:“皇兄征战的时候,娘亲也跟随着军队,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她十分怜惜十六,以前同我讲过几回。”
“时候不早了。”
容琤站起来,把膝上飘落的枯叶拾去,“我们回去吧。”
杭絮点点头,也站起来,顺便把发呆的杭景扯起来。
“走了。”
后者回神,赶紧掸掸衣服上的碎叶子。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向坤宁宫的方向,不知容攸是否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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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回到京城的第一个晚上,杭絮辗转反侧,还是起身,走到了院子里,七月流火的日子,纵使夜晚,外面仍有些闷热。
她随意穿了件外衣,轻轻地走在檐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回来之后,容琤就从书房搬到了隔壁。
廊檐下的座椅积了些露水,带着潮意,她随意擦了擦,坐下来。
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出宫后,她又去了一趟杭府,陪两人吃了顿饭,才回来。
蓝黑色的天幕缀着几颗明亮的光点,她望着着其中最亮的一颗,总觉得此处与扬州的星空并不相同。
目光从星空移到院中,她看着颇大的院子,习惯性地分析地形,找出了几个适合藏人的地方,不对,也许真的藏着人呢。
思及此,她轻轻叫了声:
“壬四。”
一道黑影从角落窜出,出现在院中,低声道:“王妃有何吩咐。”
单膝跪地的黑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知道王府有暗卫藏在暗处保护,却没想到在深夜试探一叫,也能立即出现。
“你每日都要守夜?”
壬四沉默一会儿,道:“大家轮换守夜,今夜正好是属下。”
“除了你,今晚还有谁在守夜?”
“院中还有壬五、乙二,府中另有十二人分布在各处,共十五人。”
杭絮一愣,她没有想到容琤竟然这么谨慎。
望着壬四毫无表情又平平无奇的脸,她忽然道:“帮我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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