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絮问道:“既然不是天生如此,那为何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她看见容琤抬眼扫过容攸,正要说话,前头忽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把他未出口的话打断。
“公主,您总算来了,娘娘还以为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去找找呢!”
一个扎着两个圆髻的丫鬟向这边走来,脚步一跳一跳,还挥舞着右手。
丫鬟“哒哒”跑到近前,容攸抿着唇,轻轻喊了一声“阿月”
阿月对容攸笑一笑,又看向容攸旁边的杭景:“这位是谁呀?”
杭景指指身后道:“我跟阿姐一起来的。”
丫鬟闻言,朝两人身后看去,终于看见杭絮与容琤,眼睛弯起来:“王爷王妃也来了,娘娘肯定很高兴。”
她领着几人转过一个拐角:“陛下不许娘娘出宫,说是娘娘身体弱,怕出门受惊,娘娘这些天可闷死了。”
“今天娘娘本来只请了十六公主,想让她陪着说说话,没想到王爷王妃恰好回来,就一起请了,人多,也热闹些。”
阿月在前面絮絮地说着话,不一会儿便到了坤宁宫。
走进内殿,轻纱掩映的伸出传来一声温柔的询问:“阿月,找到人了吗?”
阿月掀开纱帘,让众人进去,笑道:“娘娘,找到了。不只是十六公主,连王爷王妃也到了,”
一个纤瘦的人影从床上起身,摇摇晃晃,阿月看见,赶忙去扶,轻轻搀着皇后的手臂,语气略带埋怨:“娘娘,您要起来的话,叫奴婢呀,要是不小心摔着了可怎么办。”
皇后摇摇头:“本宫又不是病人,连起身都要人扶。”
“宋太医说了,不必事事靠人,多动一动,生产也会顺利的。”
阿月鼓起腮帮:“奴婢说不过娘娘。”
她把皇后扶到榻上,在对方膝上盖了一件薄毯,又拿了软枕,塞到背后。
皇后看着阿月的动作,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阿月,去上茶。”
阿月细心的抚平毯子的边角,这才起身,出去倒茶。
皇后坐在榻上,抬眼看着到来的几人,脸上浮现真心实意的笑来;“坤宁宫里第一次来这么多人。”
她穿得素雅,头发挽着,脸色略带些苍白,面庞微微浮肿,却仍显得纤瘦,只有腹部鼓起了一个弧度,显示出孕中的模样。
温柔笑着的模样,让人看不出这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看向杭絮,“这位便是瑄王妃吧,快坐。”
杭絮于是坐到榻上,她还是第一次见怀孕之人,看着那圆润的肚子,苍白的脸色,总觉得脆弱无比,不敢触碰,怕伤到对方,特意离了皇后两尺远。
没想到皇后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离得那么远做什么,近一些,让本宫看看你。”
她只好靠近,最后坐在了皇后的身边。
“王妃生得真是好看。”
杭絮看见皇后抬起手指,靠近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想要后退,又压抑住动作,只是闭上眼睛。
黑暗中,她只感受到一根凉软的手指拂过眼睫,接着离开。
睁开眼,是皇后笑吟吟的模样:“特别是这双眼睛,比我见过的世家女都要好看。”
她眨眨眼,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点凉意:“皇后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皇后道,“我见过的那些贵女,一个个弱柳扶风,四肢不勤,不时就要病上一病。”
“描了眉,搽了粉,眼神最好要柔弱,不像你。”
皇后叹道:“水一样泛着波,又那么亮,这不像水,倒像冰或者雪了。”
又转言道:“听说王妃练过武?”
杭絮一愣,不知对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道:“回皇后,确实练过,现在依旧在练。”
皇后笑道:“这便是了,难怪王妃身上一股朝气,让人见着就喜欢。”
“不像本宫,自小被关在屋里学刺绣缝衣,把身体给学坏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身体不好,想给陛下留个子嗣,也办不成。”
杭絮沉默,没有回话。她知道,皇后嫁给陛下六年,怀了三胎,皆不足六月就流产,这是第四胎。
皇后并没有沉湎于自己的伤心事,又温柔地笑起来:“依本宫看,瑄王能娶到你,还真是福气呢。”
杭絮闻言,不知怎的心中一涩,摇头道:“皇后说反了,我能嫁给瑄王,才是福气。”
“王妃看,瑄王都笑了。”
她回头看去,容琤脸上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褪去的笑,察觉到她的目光,那笑反而加大了些,连风眼也微微弯起来。
“皇后说得对,娶到阿絮,确实是我的福气。”
“这还是本宫第一次见瑄王笑呢,真是个稀奇事。”
皇后失笑,转头的时候,忽地看见容攸,“哎呀”一声:“怀孕后,本宫的记性倒不好了,连小十六都给忘了,来,你也过来坐。”
容攸不知何时到了最后面,几乎要退出内室,头垂下来,听见皇后的声音,才放开手中揪着的纱帘,慢慢上前,在另一边坐下。
“娘娘,茶来了。”
阿月端着托盘,远远地就传来声音。
进到内室,她把茶壶先放下,又把几碟糕点摆放在周围。
皇后找了找,把其中一碟移到容攸身前:“来,栗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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