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又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宋辛,“宋大夫怎么走得这么慢,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就要来扶他。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能行。”宋辛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
看着门子疑惑的神情,杭絮解释道:“他之前是受过伤,不过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走得慢,是养成了习惯,还没改过来。”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后花园。
正值夏末,花园本该绿肥红瘦,可杭絮一眼看去,竟处处都有花意,不如春日茂盛,但也灿烂。
门子在花丛中看迷了眼,惭愧道:“几位等等,我去找找太后在哪儿。”
“不必,我看到了。”
杭絮略扫了几眼,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到了一个花树掩映的小亭边。
亭内,一位穿着简单的妇人坐在石凳上,正侧头朝旁边的侍女说着什么。
忽地侍女眼睛一亮,向太后急急说了什么,对方一愣,抬头冲杭絮的方向看来。
她站起来,走出亭子,匆匆向杭絮走来,侍女在后面追赶:“娘娘,您慢些,慢些……”
*
两人在石凳上坐定,杭絮伸出手,任由太后紧握着。
“絮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这一晃都三四个月过去,我想你们都想得发慌。”
太后美艳飞扬的凤眼望着杭絮,絮絮说着话,她穿得素净,连妆也没化,却不显憔悴,加之脸上的笑意,反倒像年轻得像杭絮的姐姐。
“这次回来,要给我好好住一会儿,不许再走了,才成亲多久,就跑那么远,让我这个娘多担心!”
她的语气含嗔带怒,眼中却满是关怀,望着既是自己的儿媳、又是故人之女的杭絮
杭絮反握住太后的手,保证道:“不走了,这次回来,大概能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母后以后就不必担心。”
她说罢,忽地想起来容琤,又道:“对了,容琤——”
“不用说,肯定是进宫见皇帝了。”
太后挥挥手,了然道:“天天想着政事,不肯给自己一点空闲,也就皇后怀孕能让他分出点心神,连我这个娘他都没时间关心!”
杭絮默不作声,听着太后说了皇帝一通——也只有太后能这样毫无顾忌地抱怨这天下最尊贵之人了,她是一点也不敢插嘴的。
太后说得累了,端起茶喝了一口,忽地注意到一旁的宋辛,忙把茶盏放下,“哎呀,我光顾着跟絮儿说话,竟忘了宋大夫,快坐!”
在她看来,宋辛可不只是个大夫,还是救了她性命之人,自然要摆出十分的尊敬。
宋辛坐了一路马车,本想多站会儿,拗不过还是坐下来。
短短几步路,太后就发觉了不对劲:“宋大夫怎么步姿有些奇怪,难不成受伤了。”
宋辛连连摆手:“在扬州不注意,受了点小伤,无事无事。”
他这伤,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在治疗瘟疫一事上出了太多力,被人盯上。
现在太后询问,若要说出伤的来历,必然要牵扯出他在扬州干的事,宋辛自然不想多提。
泄露出去,万一太后硬要赏赐他,那就麻烦了。
宋辛不喜欢受打扰,当个军医,每天翻翻医术、制制毒药就已满足,别的功勋封赏,对他反倒是累赘。
在当初把扬州的事上报之时,他就强烈建议把功劳都给孙大夫,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提到自己,最后容琤无奈,只提了两笔他的名字。
太后见他不说,也不多问,宋辛见状,松了口气。
杭絮却不由着他。
“太后有所不知,宋大夫这伤,可是很有些来头的……”
顶着宋辛恳求的目光,她慢条斯理地说完了整个过程,其中着重突出了宋辛的贡献。
太后听罢,惊讶非常,望着宋辛,好一会儿才道:“我知晓宋大夫医术卓绝,未曾想竟到了如此地步,危及一州的瘟疫,只用一两月便写出了药方。”
宋辛被夸得心慌,抖着手端起茶,喝了一口:“其实没有太后想得这么厉害,我就做了点辅助的工作,大部分还是孙大夫的功劳,孙大夫……”
“宋大夫莫要自谦了,”太后断然道,“此种功绩不能被埋没,待我回宫,就禀报皇帝。”
“不论是你还是孙大夫,都不该寂寂无名。”
宋辛抖得更厉害了,他已经能想象出自己被一堆人堵着门求治病的场景了——孙大夫就经常遇见这种情景。
“不、不必了,我还是喜欢寂寂无名。”
杭絮忽地出声:“母后,上报后,宋辛会有何赏赐?”
“宋大夫不愿入太医院,赏赐应当会以金银器物为主,黄金千两自不必说——”
“啪”
杯子猛地放在石桌上,宋辛望向太后,小圆脸神色坚定:“太后说得对,是我的功绩,何必推脱,不就是些封号赏赐吗,我受着便好。”
为了攒家底,这些名声,他宋辛咬咬牙还是受得了的。
*
等说完宋辛的事,太后才想起来自己。
“对了,宋大夫,喝了你给的药方,我的身体一直在好转,两月前已经大好,现在在喝一些温养的药。”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宋大夫可否为我诊一诊脉?”
宋辛神色微愣,显然也才想起来,太后曾是自己的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