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神情不变,依旧茫然,还多了几分委屈,“王妃到底在说什么,臣实在是不明白,什么锻造兵器,这是株连的大罪,臣怎么可能去碰?”
他说完这一段话,自认为毫无破绽,见杭絮不语,心下微松。
他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会知道私锻兵器一事,但锻兵之所在群山峡谷间,道路曲折,连他去过数次,也经常迷路,这些人决不可能找到,没有切实证据,他只要咬死不承认,这人就不能奈他如何。
想到这里,陈舟心中更踏实了几分。
杭絮勾起一个笑,“太守莫不是认为,我在诈你吧?”
她侧首看向门外,“来了。”
陈舟心中倏地一慌。
他还欲再说什么,门外由远及近响起几个脚步声,接着,容琤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他并没有进门,反倒同另一人交谈起来。
“王爷,这人是要?”
“扔进里面就行了,你在外面守着。”
随着一声“是”的落下,一个灰衣人踏进门槛,他右手拖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轻轻一甩,那人就被扔到大堂正中。
容琤缓步走进,来到杭絮身边,跟她坐在一处,低声道:“我来晚了,问出些什么了吗?”
乙七马上还带着一个人,速度自然慢些,他在外面等候一会儿,才赶来这里。
她摇摇头:“还没呢,他的嘴比这人要硬得多。”
三角眼在马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勉强抬起头,看见正位上熟悉的人,哀叫起来:“大人,您终于来了,快救救我吧,小的差点没命了!”
陈舟心中一惊,立刻喝到:“你说什么,王爷王妃明鉴,我根本不认识他!”
三角眼听见这话,昏沉的思绪清醒一些,他转了转脑袋,看见站在另一边似笑非笑的杭絮,终于知道自己并未逃离虎口,而是这个胖大人也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他脑子转了转,毫不犹豫出卖陈舟:“王爷王妃大人,这个人就是我说的,在那里主管的人,就是他!”
陈舟向椅子里面缩了缩:“你受了谁的指使,为什么要污蔑我,有什么目的?”
杭絮看这一幕狗咬狗的闹剧,忍不住笑出声:“陈太守猜猜我们是从哪抓来这人的呢?”
陈舟一愣,圆乎乎的脸看向三角眼,他动动脑子,脑海里轻易浮现这人的身份。
去峡谷内交接信息的时候,总有一个小主管殷勤地给他倒茶跑路,现在,面前三角眼的这张脸,与山洞内赤红火光下的那张渐渐重合。
他心中一惊,猛地望向杭絮与容琤,连敬辞也忘了:“你、你们去了——”
三角眼应该不能随意出入峡谷,现在落入他们手中,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真的发现了峡谷,而且控制了所有人。
“陈太守现在总该承认了吧。”
陈舟低首,暗自咬牙,再抬起来时还是一副淡定的神色:“王妃要我承认什么?臣还有事,尚不奉陪了。”
他扶住椅背,想要起身,然而在站起来的下一刻就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圆硕的身体滚了几滚,还是三角眼阻了一下。
他身体用力,但只能勉强抬起手指,眼珠转动几番,锁定走近的杭絮:“水里,你、你下了药。”
脚步声停止,杭絮在陈舟面前蹲下,“太守现在才发现啊。”
陈舟冷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不瞒王妃,我确实参与私锻兵器。”
“但你如果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那就不要费力了。”
“要是我泄露消息,落在他们手里的下场……”他打了个寒战,没有在说下去。
“那你觉得落在我的手上,下场会好一些吗?”
陈舟闭上眼,一言不发。
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有些价值,不会有生命威胁,自己手上掌握的东西,会让那些人来救自己的。
他见过那些妄图离开或泄露消息的人,那人笑得一脸和善,亲自执行的刑罚却让在场之人几度欲呕,连脸上溅了血浆也未觉。
所以,绝对不能说,他要保留自己唯一的价值。
杭絮的声音接着响起:“太守猜猜刚才喝的水里,下的是什么药?”
陈舟心中一慌,嘴上仍强自镇定:“哼,王妃在唬我吗,除了普通的迷药,还有什么?”
她轻轻笑起来:“没有骗到太守啊。”
杭絮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粒药丸,她捏住陈舟的下颚,想要把药碗塞进去。
但陈舟紧紧咬着牙,不泄露一丝缝隙。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拧,陈舟的下巴被卸下来,齿列被迫张开,他发出短促的惨叫。
杭絮把药丸扔进去,又把下颚合上。
陈舟喘着气:“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她不回答,反倒说起另一个话题:“你们既然抓了宋辛,那应该知道他的厉害吧。”
他眼珠转了转,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医术是很厉害,很有用。”
杭絮继续道:“他的医术是很厉害,但比医术更厉害的,是他制毒的本领。”
“这本领是他在北疆军队里磨练出来的,那地方毒虫毒草遍地,让人痛不欲生的毒物数不胜数。”
“有一种让人奇痒无比,先是皮肤上痒,痒遍全身,然后又蔓延到骨头里,如果不给解药,中药的人会一直挠啊挠,挠到指甲缝里都是血肉,挠到能看见手上的骨头,还是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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