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爆发的地方在扬州城东,昨日暴雨将一小片地方淹没,灾民早早转移,没有伤亡,第二日却不明不白地染了瘟疫。
容琤正忙,这事便交由杭絮来负责。
这回不像上次,只有寥寥十几人染病,近百人的灾民,一小半运进医馆,剩下大半住在城外的棚子里,将病人安顿下来。
孙大夫一一看过医馆里的病人,又带着熬好的汤药来到城外,让弟子帮人服下。
八旬的老人忙了一整天,身体康健也免不得气喘吁吁,杭絮看见了,把人扶到凳子上坐下,倒了茶放进对方手里。
孙大夫啜了茶,缓缓舒一口气,苍老的语调满是惆怅:“怎的又多了这么多病人。”
“按说瘟疫发病总要有个源头,可城内干净得很,各大药堂每日都在发放祛邪的汤药。”
“是不是因为昨日暴雨,导致水灾,才引来了瘟疫?”杭絮问道。
老人摇摇头:“就是昨日下了暴雨,可瘟疫发病也要有个反应时间,不至于立刻发作。”
他叹一口气:“幸好我与宋小友早已研制出不少药方,能勉强抑制瘟疫扩散。”
“只是原本过几日就能研制出根除的药方,如今多了病人,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说道宋辛,杭絮忽地发觉这半日都没见他人影。按说他是早该回到城中的,发生瘟疫也不见他出来看看病人,实在奇怪。
于是问道:“孙大夫,怎么不见宋辛,难不成他还待在医馆里?”
孙大夫看向杭絮,解释道:“宋小友上午说对药方有了头绪,要闭关半日,现在应该在太守府里。”
杭絮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这样吗。”
宋辛口中的闭关,应当是出城给仇子锡治疗的借口,只是不到下午他就赶了回去,怎么会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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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病人后,已是黄昏,她匆匆回府,目不斜视走进后院,来到宋辛屋前,隔着门板,里面透出零星的响动。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叩了叩门,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接着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怯怯的脸。
小姑娘吓了一跳,低喊了一声:“王妃……”
杭絮认得她,这个女孩是府里派给宋辛的仆人,宋辛看她年纪小,只让她做点扫地端水的活。
她放缓了声音,问道:“宋辛呢?”
女孩摇了摇头:“宋、宋先生没有回来,应该是在医馆里。”
她点点头,又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孩又答:“今天早上,卫大人来找宋先生,他出了门,上午回来一趟,又出去了,之后就没有见过他。”
杭絮面无表情,轻轻摸摸女孩的脑袋:“这么晚了,你去吃饭吧,不用扫地了。”
女孩站在檐下看着她离开,手中的扫帚却忘了放下,眼神满是羡慕:明明王妃只比自己大几岁,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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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离开后,又立刻去找了卫陵。
他听完,也讶异地睁大眼:“宋大夫不见了?”
“对,”杭絮点点头,“宋辛上午回了一趟府,就再也没回来,问了孙大夫,他也不在医馆。”
卫陵来回踱着步:“怎么会着这样,我下午还见过宋大夫呢?”
又忽地抬起头,向杭絮问道:“那这么说,夫人也没拿到图纸?”
杭絮一愣:“什么图纸?”
卫陵哀叹一声:“夫人不是让我去仓库里找那什么堤坝的图纸吗,我派人去翻了好几天,今天下午总算翻到了。”
“那时候我要跟王爷出去,正好看见宋大夫,就托他把图纸带给你,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心头一紧,连图纸的下落也暂时抛在脑后:“宋辛答应别人的事,从不会违约,除非发生了意外。”
卫陵本打算吃饭,此刻不得不行动起来,派人去打探消息,排查宋辛下午去了哪里,有什么人见过他。
杭絮也不停,去了大厅,想把这事告诉容琤,却发现里面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陈舟坐在下位,圆硕的身躯挤在窄窄的椅子上,颇有几分委屈。
容琤垂下眼神看他,声音不带什么情绪:“你是说,仇子锡委托你暂代太守?”
陈舟恭恭敬敬地点点头:“回王爷,确实,一月前,经历灾民围府之事后,太守找到我,说若是再有这次的事,他出现什么意外,扬州政务便无人处理,为防止出乱,需一人暂代太守之位,臣下不才,被太守选中。”
他抹一把汗,继续道:“如今太守失踪,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臣下自认无太守之才,扬州政务又有王爷处理,本不欲说出此事,但如今又出现瘟疫一事,事务繁琐,恐王爷劳费心力,臣几番思索,终于决定自请暂代,为王爷分忧。”
杭絮站在门口,听完这一段话,心中哧笑:仇子锡从未向两人提起过暂代太守一事,即便是有,也不该是陈舟,毕竟日常事务中,他从未谈起过陈舟,更不提夸赞。
容琤明显也不信,陈舟说完,他便问道:“你说仇子锡指派你暂代太守,可有何证据在?”
风眼微微抬起,满是冷漠,他极少见地摆出上位者的姿态,薄情的五官加上凌人的气势,摄得陈舟瑟瑟发抖,艰难道:“太守将太守令寄存在臣下处,还有一封一封亲笔写的委任书,都可以呈给王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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