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人实在是乌合之众,见识浅薄,根本成不了什么事。
人是慕容樾过去审的,审到最后,孙荷儿只说是崔氏指使,崔氏让她赶紧毒死慕容胤,好让小皇子登基。
沈琬回来之后还没去见过慕容胤,昨日只听他说不愿见面,如今想来怕是为了孙荷儿的事。
太后让沈琬这便过去慕容胤那里服侍,沈琬便起身告辞。
太后说得很清楚,但沈琬心里却是疑窦丛生。假使孙荷儿真的是崔氏的人,那上辈子一定也是这样,可上辈子孙荷儿并没有那么急着给慕容胤下毒,难道是因为这辈子慕容樾逼得太急,所以崔氏才急了?
可是崔氏这些人的路子是直接攻入了皇宫,一副要取慕容氏而代之的样子,都要自立为王了,又怎会多此一举,转过头来要孙荷儿赶紧毒死慕容胤,再把小皇子扶上皇位?
沈琬按下疑惑,只能等着日后和慕容樾见了面再说,她先去看了慕容胤。
慕容胤住在一处临水的院落,她过去的时候,他正静静坐在庭前看一池才抽出嫩芽的荷叶。
第45章 我没有不喜欢他。
沈琬上前去行了礼, 慕容胤转过脸来看她,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听不出一点生机和活力, 像一个将死之人。
沈琬的步子顿了顿,慕容胤这几日没有再继续被孙荷儿下毒,又有了太医的对症下药,气色应该不是这般才对。
见她不再近前来,慕容胤很快就察觉到了, 于是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示意她坐过去。
沈琬这才提起裙摆, 轻轻巧巧地过去他身边坐下。
她今日穿了一条青色的褶裙,在庭前跽坐下便铺了开来,与一池水色极为相映。
慕容胤问:“是不是很恨朕没有将你带走?”
沈琬思忖片刻, 很快对答如流道:“陛下和太后娘娘在如此情形之下, 还不忘与崔氏交涉,从而带出臣妾, 已让臣妾心中有愧, 宫里这么多妃嫔, 臣妾又何德何能能让您与太后惦念呢?”
慕容胤转过头去, 继续看那一池的荷叶, 俄而才道:“有愧?你难道看不出朕是故意把你从身边支走,好让荷儿跟着朕走吗?”
千回百转之间,沈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略一低头,露出一段白生生的脖颈,因出宫惊险匆忙,她耳垂上只坠了两粒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素雅清淡, 莹润温柔。
沈琬故意静了片刻没说话,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一副将泣未泣的样子。
这才说道:“女子自古以夫为天,陛下就是臣妾一辈子的天,天要晴还是要雨,臣妾又有什么办法呢?总归这些必定都是臣妾不如孙采女,都是臣妾有缺,又怎能一味怨怪他人?”
“臣妾记得臣妾从前对陛下说过,臣妾什么都不怕,只怕陛下不开心。陛下要带上孙采女,一定是顺从自己的心意的,既是顺从心意,那也肯定不会不开心。只是……”
沈琬停下来,轻轻拭了拭眼角的眼泪,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胤果然问:“只是什么?”
“陛下若直接和臣妾说,臣妾也会主动让出位置,只是不要再一声不吭地丢下臣妾,臣妾也会害怕,害怕陛下不要臣妾了。陛下提前说了,臣妾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也就是了。”
慕容胤有片刻失神,然后点了点头。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荷儿犯了错,你去见一见她。”
“孙采女,她……”
“朕保不下她了。”
沈琬悄悄挑了一下眉梢,道:“陛下为何不自己去见?”
“朕?朕不敢去见她。”
“为何不敢?”
“朕答应过她,会将她保护好。”
“朕孱弱多病,直到现在还未能亲政,眼下皇宫又被逆臣侵占,若不是有小叔叔,怕是早成了亡国之君。阿茕,你看朕什么事都做不了,本以为荷儿只是一个女子,护她不难,没想到连她也要离开朕了。”
“是崔氏的那些人指使她做了错事,她又有什么办法?朕不怪她。”
沈琬垂下眼眸,眼底却是透着一股阴寒凌然。刀子要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她忘记不了前世的时候,慕容胤带着孙荷儿,在她面前是何等的冷漠讥诮,肆意地将他人当做丑角。
原来他们这样的人,失去了也会痛吗?
沈琬转过身就要走,及时在慕容胤面前掩去郁色,却又停下脚步,问他:“陛下还有什么话要臣妾带给她吗?”
慕容胤起身走到沈琬身边,拿出早就握在手中的一块玉佩放到沈琬手中。
沈琬打开看了看,这玉佩很小,不像成年男子所用,反而像是孩童佩戴的。
慕容胤道:“这是朕自小带在身边的玉佩,你给了她,让她带了上路,就像朕陪着她一样。”
沈琬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一脸怅然。
“你见到她,先替朕问一句,她还想不想见到朕,若想,便立刻让人前来通传,若她不想,你便再替朕问一句,她到底有没有对朕动过情。”
说罢,慕容胤转身离去,进了里面,反而只留沈琬一个人在池边。
沈琬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看着手中的玉佩,脸上满是讥嘲。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可惜她才不会因为孙荷儿将死,就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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