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左右,明雩在上座,秦符开门见山:“这次是炼器宗掌事长老江云,满身剑伤,毁骨断经,一身修为尽散。他原本想自爆,但被强行中断了。”
“这是第二十九位,”秦符停了一下,强调一句:“炼器宗在封魔道。”
明雩哼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这三百年来,燕纵那疯狗出关的次数也就二十九次。世人都说他大乘飞升时难渡问我劫,以至于经脉逆行;药宗上到掌门,下到十峰长老,竭尽全力为他续命,然而每回刚有起色,便会再一次加重伤势,不得不闭关疗养——这总不会是凑巧吧?”
秦符沉默许久:“阿纵他……”
明雩猛地起身,神情阴仄仄。
“秦符,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从你师尊开始,我们衍天宗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剑修谈交情。我妹妹我自己会照顾,至于你的疯狗师弟要如何我管不着,他要在修真界里杀谁都与我无关。”
“你们剑宗要保他那就保,当然,就算不保,他一个大乘剑修,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
西南封魔道。客栈。
“你的意思是,周弃是你爹?亲爹?”
“家父确实姓周名弃。”
“一道观扬名的周弃。”
“是。”
明心震惊,目光在周洛夜身上顿了一下,飞快转头对着燕纵低声耳语:“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周弃吗?”
燕纵:“我们还认识别的周弃?”
明心倒抽一口凉气:“这……周弃他怎么就有孩子了?也不像啊。”
当年那个为了阵法,盗版也学的周弃,孩子都比她大了……有些友谊的小船还没延续就宣布崩塌了。
燕纵:“也许是长得更像母亲。”
明心:“……那他娘亲是谁?”
燕纵:“白梨。”
明心:“……”
明心:“也就是说,我们五个,只有卫煦是个单身狗了……”
周洛夜苦笑道:“其实我不曾见过我父亲,我的身世还是我师尊跟我说的。也许是受过伤,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并不深刻,只记得是在一处秘境醒来,当时年纪不大,恰好遇到闯镜的赵姑娘。赵姑娘那时候年纪也不大,还是个散修,是她把我从秘境里带出来。”
“我不记事,她对我照顾良多,只是她独自闯荡,手段难免偏激,时常杀人夺宝,我苦劝不得,后来走失,我遇到了师尊,这才重回宗门,再见到赵姑娘已经是一百年后……”周洛夜说到这儿,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她变化极大,性格更执拗,一上来就要向我师尊提亲,我师尊自然不同意,便搁置下了。”
“这一百年,我在宗门潜心苦修,很少有出来的时候,偶尔一次拍卖会认识了阿箬,久而久之成了朋友,有些不开心的闲事也能彼此谈谈。是我没处理好这才惹出这么多事端。”
周洛夜再三致歉后,在离去前约好要和明心几人一同前去探查奉火宗。
入夜,繁忙的城池再一次迎来暮归,嬉闹的孩童从街头巷尾一窜而过。
明心靠在窗边把玩鬼草花穗,这是燕纵白天送她的那株,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细碎的花穗还如同挂在枝头一样鲜活。
晚饭散去,各自回房休息后,明心就没再见到燕纵,她尝试着用神识感知,但隔壁房间没有人。
燕纵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早上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再次盘桓而起,明心有点烦躁,拿出通讯玉佩想传讯,动作到一半又停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脖颈后传来炙热感,体内的灵气无声运转,好似盘活了一样。
夜色渐浓,玩闹的孩子都回了家,喧嚣的街道空寂无人。
飞仙阁,主院。
偌大的宅院没有点上一盏灯,轻薄的月光找到白玉石砖上,反射出瘆人的凉意。寂静无人的堂殿,白日的云家家主不知被什么一把掀到地上,顿时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
肆虐的剑光薄寒,照到脸上,清脆脚踩地砖声,正一步步沉稳走来,云家家主忍不住咳了一声,再抬头,看到一柄青锋长剑无风自鸣。
白靴之上,是那袭空青道袍,万剑之尊的雪名剑主居高临下,黑眸沉寂无波。
翻涌的雷霆剑势里,云家家主只有恐惧和惊骇,她甚至抬不起一点点反抗心思。
雪名剑一闪而过,须臾停下时,离眼珠子不过一寸,嘴角的鲜血还没擦去,扑面而来的杀意让云家主惊恐地仰起头,屏止呼吸。
“阵眼在哪里?”
云家家主:“我……我不知道。”
杀意翻涌,云家主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求生欲迫使她继续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明师伯当年也未曾告诉我阵眼在哪里,”气血上涌,她被迫咳了一声,“如今先生就在何足道客栈,剑尊……你又何必再生事端……”
燕纵垂眸,漆黑的眼眸不带一点情绪,云家家主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比沧海蜉蝣都不如。
“你威胁我?”
“不是,我……”
“当年重铸封魔阵,埋进去的有谁,你不会忘了吧?怎么,想给明雩当狗腿?他要保封听你就背弃明心替他隐藏阵眼?”
云家主浑身一颤,血色退去,面色苍白,她咬着牙支起上半身:“我没有背弃先生。”
燕纵没接话,汹涌的剑势震荡寰宇更强势地要将她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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