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把话说得一点余地不留,原来是一早打定主意要把陶知县搬出来压人啊!
没办法,开镖局的,必然得在官府给自己找个倚靠,知县嘛,官儿不大,却到底是个靠山,除非这董德友连陶知县都不放在眼里,否则,趁早洗洗睡吧!
啊董德友万般不自在地应了一声,我晓得,做买卖嘛,自己若能一口吞下,谁都不愿与他人分享。我之所以屡次找孟镖头你相商,不过是念在我那镖局里的伙计,许多从前都与你是兄弟,无论如何也有点情分,于是就想助你一臂之力。往蜀地去路途艰险,这万一路上出点差池,不好办哪!
这话说得就有点居心叵测了,且怎么听都有股子威胁的意味。花小麦抬眼朝他瞪过去,却见孟郁槐微微一笑。
多谢提醒,有心了,这事我有分寸,自会安排得周全。说着他便转身欲走,稻香园里的大厨都是有些本事的,盼两位吃得尽兴,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了。
话音未落,真个冲花小麦一点头,将她带离那二人身侧。
董德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了咬牙,对吕斌道一声走,气咻咻地要拂袖而去。
春喜冲庆有一使眼色,那老实孩子登时追了上去,高声道:哎客官,您还没付钱哪!
第二百七十二话 仲秋
董德友和吕斌悻悻而去,花小麦人虽是跟着孟郁槐去了后院,心却还在前边儿,不时回头往村间路上张望,眼见着那二人越走越远,心里始终有点不踏实。
总觉得董德友最后的那句话,好像有别的含义似的,暗里藏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话说,他该不会真因为吃不到这一口肥肉,便恼羞成怒使腌臜伎俩来膈应人吧?
思前想后,到底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她便拉住孟郁槐,将这念头与他又说了说。
我琢磨着,咱们与那董德友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压根儿闹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万一他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寻你们的晦气,那可如何是好?出门走镖,路上原就不太平,倘若他与那贼匪勾结,半中拦腰杀出来,那
孟郁槐很明白她的意思,神色看上去却仿佛并不为此担忧,当即摇了摇头。
姓董的没那个胆子。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他既开了镖局,就应该晓得,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和信誉,倘若他敢与贼匪过从甚密,一旦被人知道,立刻声名扫地,从今往后,莫说是接生意,只怕根本就无法在行当中立足。除非他失心疯,为了这一单子的买卖,就甚么都不管不顾了,否则,他应是不会轻举妄动。退一步说,就算他真有些想头,做出甚么恶事,我也自然有办法,让他翻不得身。
他的语气很清淡,听上去却十分笃定。花小麦素知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便稍稍安定了些:无论如何,你们万事当心,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孟郁槐却是低低一笑:我原已定下。是让韩虎押这趟镖的,但见你如此担忧,要不然我亲自走一遭?
啧!花小麦使劲冲他鼓了鼓眼睛,我是替你操心。想着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拿捏我?我走了,你自个儿在这里慢慢得意吧!
说罢,也不理他是甚么反应,真个调头就走,重又去到厨房里看了一圈,然后回到大堂里,拉着春喜和腊梅神秘兮兮地嘀咕一阵。
这晚孟郁槐和孟老娘都留在稻香园里吃饭。前边小饭馆的生意照旧尚可。戌时末。食客都走得清光,汪展瑞和谭师傅打水洗去脸上和手上的油烟,收拾利落了正预备离开。却被花小麦给叫住了。
两位师傅且别忙着走。她笑着道,今日是中秋。因咱们要做买卖,带累得二位也无法同家人团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此时打烊了,我在那鱼塘边上摆了一桌,若两位还不觉得疲乏,咱们一块儿吃些酒水月饼,也算是过个节。
稻香园赶在中秋节之前开张,眼下是最忙的时候。汪展瑞和谭师傅的家眷又都不曾跟到火刀村来,好好儿的一个团圆节,忙活了一天不说,好容易可以回去歇息了,却只剩孤家寡人一个,吃酒也找不到人来陪,瞧着冷清得很,实在有些不像样。
下午,花小麦就让闲着的两个伙计去张罗此事,特意留出来一些食材, 又格外买了几埕应景的桂花酒,将鱼塘边稍微布置了一下。
说是布置,其实也不过就是搬两张桌过去,再点上几盏灯而已。刚刚盖好的园子干净利整,荷花开得正茂,在塘边一坐,迎面送来藏着淡淡荷香的微风,这对于劳累一天的人来说,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东家你要请我们吃酒?汪展瑞闻言便是一扬眉,嘴角一咧,绽出个大大的笑容,那敢情好!头先儿我还和谭大哥商量着,过会子回到珍味园,我俩拣两块月饼吃吃,就算过节了呢!
花小麦也跟着笑了:我说过的,我不能保证开给你们的条件是最优,但至少会尽力不亏待你们,请吃两杯酒又算得了甚么?那鱼塘左近现成有锅灶,也不用你们动手了,菜色都由我来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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