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因又道:不是我埋怨你,你这蠢丫头,也太没眼力见儿。前两日我让你跟着我一块儿睡,你都老大不自在。仿佛片刻离不得似的,今儿他都难受得那样了,你怎地也不多劝劝?那大忠与他在镖局里相识七八年,平常与他是最好的,他能好过得了?也不是指望着你真能帮忙。你原也派不上用场,但你高矮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啊!
花小麦偏过头去看她一眼,又低头瞧瞧自己的肚子,再叹口气:如今我这情形,连去大忠哥家里看看都不能够。不计说什么,都是在讲大话逞能,照应好自己别给他添乱,就算是帮他了。
孟老娘咂摸一阵,也便点点头:也倒是这么个理儿。那你动作快些,让他吃得饱饱的好去忙,喙,怎么就摊上这样糟心事!
所幸如今小饭馆儿里暂且歇业,收获的番椒也都已经卖得七七八八,家里没别的事体,送了孟郁槐出门,花小麦便老老实实地回了屋子,心里盘算着最近这段时间,就留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倘若实在闲得无聊,干脆让孟老娘教自己做点针线活,打发时间之余,保不齐还能给肚子里的娃娃做两件小兜儿。
那边厢孟郁槐回到芙泽县城,径直去往柯震武家的宅子,到了方知他已赶到连顺镖局,忙又匆匆往这边跑,甫一踏入大门,便见院子里围了几个人,正小声嘟囔什么。
其中一个叫侯昌的盘腿儿坐在地上,嘬着牙花儿不阴不阳地道:折腾了大半日,半点消息都无,再这么下去,哼你们只瞧着吧,经此一事,那陶知县不知会怎样埋怨咱们,开镖局的得罪了官府,啧啧,是什么后果还要我说?早晓得当初吕斌他们走那阵儿,我就跟着一块儿去得了!听说他们那镖局在省城已开了起来,生意委实不错,那地界有钱人多,不比在这小县城里窝着强?
其余几人各自揣着心思,也没人接他话茬。
那侯昌却是犹自嫌不够,又接着道:那孟郁槐这会子倒回了家,让咱们跑腿儿,自个儿落个自在要我说,当初他就不该把这事儿丢给大忠!他那拳脚功夫比咱们都强些,昨晚上若去的是他,说不定根本没这档子事!
韩虎也在一旁石阶上蹲着,有点听不下去,立起来皱眉道:你说的什么?敢情儿夜里在外忙活了一宿的不是郁槐哥,是你?这事转到大忠手里之前都是郁槐哥亲力亲为,一个来月不曾归家,他就是铁打的?这活儿咱们接下的时候,可没见你反对,挣的钱你也一个铜子儿没少拿,如今出了事,你就想把自己往外头摘了?
我是没反对,但我也没让他接啊!侯昌直着脖子叫嚷,一会儿是去桐安城给人看家护院,一会儿又是替县衙保护库丁,还不够他忙的呢!我不贪财,平日里咱走镖挣得就不少了,原本就是刀尖上的营生他也不过是帮着柯叔照应镖局罢了,偏生要折腾到这地步!
韩虎登时便恼了,提起拳头要揍他,高声道:那陶知县亲自发了话,郁槐哥纵是想拒绝,也要拒绝得了才行啊。如今死了兄弟,你但凡有点人心
都闭嘴!孟郁槐听得发烦,怒喝一声,那两人回过头一见是他,便立刻闭了嘴。
侯昌仿佛有点心虚,抓抓后脑勺,冲他讪笑一下:郁槐哥,我不是那意思。
孟郁槐扫他一眼,目光冷得如刀。半晌方将目光转向众人,沉声道道:我再说一次,无论是谁,想走的,没人留。
话毕,立刻拂袖进了前厅。
第二百四十二话 消息
云层厚的很,临近午时,那太阳仍是未能挣扎着冒出头来,室内光线晦暗不明。
柯震武一人面对前厅门口而坐,手中捧一盏茶,正不知垂首琢磨甚么,三五日不见而已,就好似又老了几分,白发更多。
孟郁槐在门外深吸一口气,不声不响走入去,径直来到他面前立住,半晌没说话。
老者抬起头来,面上居然是带着笑的,嘿然道:罚站呀?这样绷得笔直,我光是瞧瞧都替你嫌累,还不快些坐下说话?我今儿带了些旁人送我的六安瓜片,记得旧年里你挺喜欢这清馥之味,眼下这闷热的天气喝着正合适,尝尝?
说着也不理他答不答应,径直倾出一盏,推到他面前。
孟郁槐默默接了,随便拣张椅子坐下,却仍是不做声。
这是干嘛?柯震武往他脸上一瞟,头先儿侯昌的那些混账话我都听见了,敢是为了那个心里不自在?
不曾。孟郁槐晃晃脑袋,轻描淡写地答,只不过一晚上就出了这样的事,我
你怎么样?柯震武偏过脸去咳嗽一声,气咻咻道,你便满心里觉得愧疚,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哼,若真是如此,我平日里倒看错了你了!
孟郁槐并不是糊涂人,不会胡乱就将错处往自己身上搂,但方才听了那侯昌的话,他也忍不住在心中思忖,如果昨晚负责护佑那库丁的人是他自己,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但这念头,可不是说压就能压得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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