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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小麦脑子里那根勉强还能维持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勾了勾唇角,往前走了两步,直直立在孟老娘跟前:您要说是吗?那我便与您说个明白。首先,您要搞清楚了,那些野味是别人为了表达谢意。特特送来给我的,是我,花小麦,所以,我乐意给谁就给谁,别的任何人都没资格说三道四。
    你放屁!你嫁进我家,莫说那些个死物,就连你人都是我家的!孟老娘没成想她会忽然变了脸,眼珠子也瞪圆了,火冒三丈地吼。
    这话听上去怎么如此耳熟?一年之前,景泰和他爹娘是不是也曾在景家小院说过这句话?这些恶公公、恶婆婆为什么连说出来的话、语气神态都那么相似?
    是么?您当年嫁进来的时候,爷爷奶奶也是这么跟您说的?花小麦勾了勾唇角,他们也跟您一样,成亲当晚,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挪了儿媳妇的嫁妆?
    你孟老娘怒不可遏,刚吐出一个字,便又被堵了回去。
    您不是想听我说吗?那您就慢慢听着,别急。花小麦抬起下巴直视她的眼睛,第二,村东的小饭馆儿原本就是婚前我与我二姐姐夫合开的,他们出了钱,理所当然要将赚得的钱对半分。我也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别说我爹娘早就没了,就算他们现下还在,也不用我来养,至于我姐夫,更是正正经经的手艺人,人家不缺这口饭吃。但无论如何,该给的我都得给,我也特别愿意给,这跟您有半点关系吗?还是您希望我干脆将那小饭馆儿关了,从今往后就让郁槐养着?反正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没人能戳我的脊梁骨!
    你好大的胆子啊你,敢跟我对着干孟老娘气得有点糊涂了,转着圈地想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我劝您省了这口气,若论那耍棍的功夫,您可未必能赢得过我。花小麦连眉毛都不曾动一动,就站在原地看她发疯。
    孟老娘有点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冲到她面前来:你别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这会子你倒是能耐了,今晚等郁槐回来,你又得在他面前装可怜告状了吧?
    哎哟,多谢您,若不是您提醒,我还真没想起来。花小麦耸了耸肩,其实您也不用羡慕,您若觉得自个儿占着理儿,也可以去告我一状啊!不过嘛自打我和郁槐成亲之后,他每天都回家住,您心里肯定特乐呵吧?
    什么意思?孟老娘牙根咬得咯咯直响,你吓唬我?
    没有啊,我吓唬您干嘛?花小麦笑得一脸无辜,我只不过是突然有点感触,从盛州来到芙泽县这么久,我一直在这火刀村里窝着,还从不知道,在县城生活是个什么滋味,让我想想啊赁个一楼一底的房子,单独过过两口子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反正我年轻力壮不怕奔波,每天早上赶过来去照应我那小饭馆儿,晚间早点关门,正好赶得及在宵禁之前回城,嗯,不难,不难。
    孟老娘有点犯傻,直勾勾地看着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花小麦最后看她一眼,再不肯搭理她,自顾自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三话 晦气
    出得孟家院子的门,朝前走了两步,确认孟老娘应当是看不见她了,花小麦方猛地站住,从胸臆中长出一口气,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后怕。
    她好像是才嫁进门没一个月,就跟自己的婆婆吵了一架啊
    好吧,别说是成亲之后了,自打她来到火刀村,这一年当中,她就基本没同人打过嘴仗,哪怕是和关蓉,也几乎不曾明刀明枪地争吵,今儿可好,一鼓作气将怒火全喷了出来。
    也不知晚上孟郁槐回来之后,会是怎生情形。虽然她很不想将他夹在中间做包子馅,可孟老娘那样编排侮辱花二娘与景泰和两个,这股怒气,她当真怎么也压不下去!
    算了算了,不想吵,却到底是吵了,如今再琢磨也是无用,晚上待他回来便自见分晓,这会子,还是去忙活小饭馆的事要紧,本来就已经晚了。
    心中虽这么想,她却到底是在原地又多站了一会儿,方慢吞吞地抬脚往外晃。
    走了不上几步,将将要经过隔壁的关家院子门前,花小麦说不清是有心还是无意,往院子里瞟了一眼,竟正正对上一双有些泛肿的眼睛。
    今日有一星儿薄薄的太阳,算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关蓉也被她娘从屋里挪了出来,孤身一人坐在院子里。
    花小麦这才猛然念起,自己与她,好像已有四五个月,近小半年的时间不曾碰过面了,今日冷不丁瞧见,心中登时给唬得打了个突。
    那关蓉原本就生得瘦弱,病了这几个月下来。更是不成人形。那高挑的身段儿,眼下缩在一把竹椅里,好似矮了许多。两条胳膊搭在扶手上,仿佛两根被拦腰截断了的竹竿。里三层外三层穿了不知多少件衣裳,那袖筒里却空荡荡的,被风一吹,都要晃上三晃。
    至于她那面色,就更不必说,又青又白,眼睛底下一片深褐色。整个人简直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一样,大白天地看见了,心都要猛跳个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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