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不由分说,拽住孟郁槐的胳膊就往隔壁院子拉。
她这样又哭又说,含含糊糊的,孟郁槐也没听得太分明,耳朵里只捡着洗澡这么一个关键点,心下立时起了两分警觉。
他是常年习武之人,若打定主意不动。关蓉她娘如何能奈何得了他?这一拽,不仅没令他挪动半分,反而自己朝前歪了一歪。差点跌在地上,孟郁槐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你这是怎么了?关蓉她娘心中乱糟糟的。忙抬头望着他道,郁槐啊,这可开不得玩笑哪,你是家中独苗,我也同样只得这一个闺女啊!她自小身子便不好,若是有甚么差池,我你就跟我去瞧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关大叔不在家?孟郁槐不动声色地往隔壁院子的方向瞟了一眼,婶子你也莫急,关家妹子未必就有什么危险,你若实在不放心。倒不如赶紧去将关大叔叫回来,两人商量着,也好
啊呀!不待他说完,关蓉她娘便是一个跳脚,心急火燎地道。你大叔去了田里啦!你又不是不知,我家那几块地远得很,这来回跑上一趟,不把事情给耽误了吗?那蓉丫头若不是身子病弱,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忧哇!
孟郁槐目光便有点凉了。居然勾唇笑了一下,淡淡道:既如此,不若我去代为跑一趟如何?我脚程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你关蓉她娘有些愣怔,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不太敢相信似的,过了许久,方才双手捂住脸,爆发出一声嚎哭。
郁槐呀,你怎地心肠竟硬到这地步了?咱两家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向来互相帮衬着,眼下我蓉丫头遇上这样事体,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心内如何过意的去?不过是求你去帮我瞧瞧罢了,这么一点子小事,你都要推脱?
她那嗓门着实不低,叫嚷得四下皆闻,左前方一户离得最近的人家,院子里似传来些响动,仿佛正趴在门上觑探一般。
孟郁槐将眉头又皱紧了两分,不愿她吵闹得太厉害,引来众人侧目,略一思忖便点了头:也罢,婶子你莫急,我随你去看看就是。
关蓉她娘巴不得一声儿似的,暗地里长舒一口气,立时扯住他袖子,将他拉到了自家院子里。
这小院中此刻安静得很,没有半点声息,修在东墙根下的沐房门窗紧闭,不留丝毫缝隙。孟郁槐随着关蓉她娘走过去,朝那门上打量了一眼,然后便缓缓伸手,碰了一下那已有些残旧的门把。
关蓉她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右边的眼皮不知何故,突突突地跳个不休,双手双腿也有些打颤儿,凑上前去叫了一声蓉丫头,见里面无人应声,便转头对孟郁槐苦着脸道:你瞧瞧,这可怎么好!今儿正入了九月,天已不像前些日子那样炎热,我给她烧的那锅热水,隔了这么久,不消说,指定早冷得透了,她那身子骨,怎生禁得住?
她这却也是真心有几分担忧,深怕关蓉在里面出岔子,因此声音也有些哆嗦,垂了眼只不敢看他。
孟郁槐没有说话,绕到旁边,抬手稍一发力,又推了推那窗户,却是纹丝不动,像是里面给什么东西抵住了一般。
农家小院修的沐房大都以木板搭建而成,并不怎样牢靠,至于那窗户,更多半只是在木板上挖出来的,聊以透气而已,万不至于紧密到这样地步。他是习武之人,手上特意多使了些力气,即使里面被人给闩住了,也绝不可能推不开。
他心中隐隐生出了某种猜测,再看向关蓉她娘的时候,目光便锐利了两分。
婶子,你不必忧心,我想办法把门弄开,然后你便自进去瞧关家妹子是何情形。
说完这句话,他便又走回门边,顺手将关蓉她娘也拉了过来,抬腿就是一脚。便见那本就有点摇摇晃晃的木头门,整个从门框上脱离开,迅速朝后倒去,砰一声砸在地面上。
你他转过头,正要开口让关蓉她娘进去,却不料那妇人,像是受不了这样惊吓似的,眼皮蓦地朝上一翻,扑通一声跌坐地上,如同厥过去了一般。
孟郁槐这些年干的就是走南闯北的营生,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事也就格外多。素知这世上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关蓉她娘瘫在地上,任他怎样叫也不答应。他偏头去朝那沐房里瞟了一眼,迎面便看见一条白生生的胳膊搭在浴桶外。目光再往上挪两寸,便是个圆滚滚的肩头。
他赶紧收回目光,心中已是怒极,迅速转过背,拂袖便走。
今日他若真往这沐房里踏上一步,只怕就中了这母女的仙人跳!
关蓉她娘躺在地上装晕,眯着眼睛瞧他这边情形。只盼他赶紧进去,这事便算是成了。不成想他居然调头就走,心中一急,当即嗵地跳起来。三两步扑过去抓住孟郁槐的衣裳后襟。
你去哪,你不能走!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扯着喉咙道,我闺女现下还在里面不知死活,你你将她的身子看了去。就预备这么离开?郁槐,你站下!
她这也是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没头没脑地叫喊了起来。孟郁槐心下怒火腾腾,牙齿咬得作响,声音并不很大。语气却极冷厉:婶子,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心中比我清楚万倍,趁早莫要再纠缠,我敬你是长辈,不愿口吐恶言,只说一句你和你闺女,打错算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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