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十来天吧。花二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听她爹说,春日里她那气喘病原本就尤其要严重些,有天夜里不当心,又着了凉,自此便躺在床上没起来,一直也不见好,这两天还发起烧来。我想着你俩平日里关系挺好,你是不是该去瞧瞧?
花小麦低头思索片刻,咬咬嘴唇道:我是得去瞧瞧,不过,这两日她发烧,家里人肯定手忙脚乱,我去了帮不上忙,还得要她爹娘拨出空来招呼我,反而给她家添乱。索性过两日,等她好一点了,我再去瞧瞧,陪她说话解解闷。
那也行。花二娘思忖着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也便点头赞同,顿了顿又笑着道,既如此,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白淘气,不如趁着这会子还早,随我一起去趟河边。你姐夫昨晚跟我絮叨,说是那天潘平安在咱家时,你做的那碗鲢鱼豆腐汤特好吃,他又犯了馋了。
景泰和这个人,真算得上正经吃货。从前是没那个条件,花小麦来了之后,立刻勾起他对饮食的浓厚兴趣,每日里变着法儿地提要求,而且对于花小麦做的菜,永远十分捧场。给这样的人做饭,对厨师来说,实在是身心愉悦的一件事。
行啊。花小麦也跟着笑了,回来的时候,顺道咱们再去买块豆腐。
姐俩挎了篮子立刻出门,很快去到河边。
天气暖和,河水也渐渐涨了起来,冬日里只有一两个摊档卖鱼,这时候,却足足有五六家,整整齐齐排在河岸上,面前的大木盆里,一条条肥美的鲜鱼活蹦乱跳。
花二娘领着花小麦找到经常光顾的摊档,选了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鲢鱼,转头正要走,却被花小麦拽了一下。
二姐,孙婆婆的糖水摊子,夜里就是摆在这儿的。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转过头去对花二娘道,我觉着这里挺好的,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无论往村里哪个方向走,都算是必经之地,地方也宽敞,孙婆婆挺会选的。
干嘛?花二娘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话说在头里,那事儿我可还没答应呢,你再跟我废话也是白搭。
花小麦心中有点小失望,却又很快笑了笑:谁跟你提那个事儿了?我是想说,孙婆婆的糖水真的挺好吃,反正最近咱家也不忙,要不今晚叫上姐夫,咱们一块儿再来尝尝?
哼。花二娘似笑非笑地撇撇嘴,你既喜欢,咱们再来一趟就是了,那日你端回家的那两碗,虽味道不错,到底是凉了些,想必在这摊子上坐着趁热吃,会更香甜。
话音未落,身后那卖鱼的徐二顺便偏过头来搭腔:景大嫂,你们说那卖糖水的孙婆婆?咳,她早几天前,就已经没在这儿摆摊啦!
咦,她已经走了吗?花小麦张了张嘴,那么快啊?
可不是,说是又去了隔壁村子了。徐二顺就点点头,每次只摆半个月,到时候立刻就走,你们若还想吃,就得再等上三四个月咯!唉,要我说啊,她一个老太太,还四处折腾什么?咱火刀村的老老少少那样照顾她生意,她就在咱们这儿扎下跟来得了!
花二娘本就无可无不可,听见说孙婆婆已经走了,就推了花小麦一把,满不在乎地道:走了就走了,这对你来说,算是什么大事?家里芋头、芝麻、核桃都是现成的,要是真想吃,自己动手做不就完了?
二姐,我偶尔也想偷个懒啊,自己做太麻烦了!花小麦垂头丧气地道。
那徐二顺闻言,立刻点头称是:景大嫂,你妹子说得没错!咱们每天干活儿已经够辛苦了,累了一天,晚上想吃点啥,还得自己烧火洗菜,想想都觉得烦,原本想吃点好的,到头来,也不过糊弄一顿罢了。孙婆婆在这儿摆摊的时候,晚上我们还能出来打打牙祭,她这一走,又是没指望喽!
花二娘听了他的话,沉默一阵,扯着花小麦转身走了。
买了豆腐回到家,花小麦将鱼拿到厨房,搁进水盆里,然后立刻便跑到房后瞧她的宝贝番椒。
花二娘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盯着桌子角也不知在琢磨什么,过了许久,也跟着跑到菜畦里。
花小三!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叫了一声。
花小麦冷不丁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头哭笑不得道:二姐,说了一万次了,我都这么大人了,你别再小三小三地叫了行不行?回头人家都笑话我!
你别打岔!花二娘一挥手,抬着下巴道,花小三我问你,那摆摊卖吃食的事,你是真的想做?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吗,我既然说了,自然是真的想试试,可你不是不答应吗,我有什么办法?花小麦垂着眼皮嘀咕了一句,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呀,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花二娘竟主动提起这事难道有门儿?
她蓦地抬起头,死盯着花二娘的脸,双眼之中全是神采:二姐,你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别拿你那狗眼睛看我!花二娘啐了她一口,磨蹭了一阵,方十分不甘愿地道,那摊子你若真个想摆,我也不拦着你,只不过,你给我记好了,我至多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这三个月里你光赔不赚,把自己累得半死还一文钱都拿不回来,那从今往后,你就再也不许跟我提这茬,你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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