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钗正在看苏远青给她准备的嫁妆单子,虽则也有整整七十二担,可比之二舅母头先给苏沐棠准备的,就少多了。
于是,她扁扁嘴,道:“到底不是亲生的呢,二舅舅还是没把我们当作自家人呀。
二舅母生前的荣英院,有整整一进院子作为库房,里头的好东西,二舅舅是一样都没有拿出来……”
王玉婵痛心疾首地道:“王玉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挤走表姐,就是为了霸占她的所有一切吗?她的身份,她的财产?”
王玉钗听这话倒是毫无感觉,人和人的脸皮是不一样的,“妹妹你错了,你我和苏沐棠没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外祖父的后代,凭什么苏沐棠有的,我们没有,凭什么她过煊赫的日子,我们要在爹家受穷?
你知不知道你去北疆的那些年,我在那个宅子里,是过得怎样的日子?”
“你过的怎样的日子,我的确不清楚,但是我清楚的是,一报还一报,表姐对你好,你却不该害她,这就是品性有问题。”
说吧,王玉婵转身离去。她的这个双胞姊妹,终究和她不是一路人。
而她的表姐,虽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却是比亲姊妹还亲。
表姐啊,你在哪里啊,玉蝉不要做候府小姐,玉蝉只想做你的妹妹。
却说,春华池的一场火事,最终被掩盖成了咸福宫失火结束,对外只称殁了淑妃和七皇子。
这其中,到底是为了掩盖崔宝珠的身份,还是真的想要七皇子给他母亲陪葬,却只有皇帝自己清楚了。
转眼间,到了会试放榜的日子。
裴以安没有意外被点为了会元,而柳弘之则堪堪压线中了进士,但是这些,苏沐棠都看不到了。
她依然沉睡着,不过好在在经过一段时日的针灸后,已可以吞下药汤,指尖偶尔可以卷起,气色比之往常也有了血色。
萧祜的心绪也松快起来,便是在四皇子面前也展露了出来,萧夙打趣道:“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子谦中得会元,精神气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前段时日孤就发觉,你成日里板着一张脸,如今靴子落地,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另有说起前次提到的想纳苏玉钗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苏远民不同意便罢了,苏玉蝉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薄情。
前头两个议亲对象,一个消失了,一个被拐了,竟然还有心情娶妻纳妾。
“你也觉得孤太过薄情了吗?”萧夙不知为何,特别喜欢同萧祜说话,总觉得和他之间有某些熟悉的牵扯。
“那四殿下自己觉得呢觉得呢?”
萧夙幽幽叹道:“对楚楚,我是动过真心的,只是她太叫孤失望了,但对于苏沐棠,孤是真觉得可惜,可是人都不在了,我又能如何呢?”
提起苏沐棠,萧祜心中便是一动,今早下山,临走前去看她,再一次见她指尖轻动,想来距离醒过来也该快了。
如今他这张脸是裴以安,他还真的不敢以这张脸面对她,怕叫她新伤旧仇,不利于修养。
又想到,既两人是重新开始,便让彼此坦诚相待吧,他是萧祜这件事情,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
而至于裴以安,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打算离开京城,随她一同南下到其外祖柳家。
亲近的人,都死了,寻那个真相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原本还答应帮淑妃的忙,如今她也去了。
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京城呢?
但是在这之前,他须得将闵行解决了,派出去的人皆是最顶级的杀手,比之闵行那是丝毫不差的,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该回来了把。
萧祜离开兰香园的戏园子,这里是萧祜同属下传递消息的地方,并没有直接回凌云峰,而是去到了码头,亲自购置了一只可容纳百人的三层客船。
这件事他并没有假手于人,他想为她做点什么,是出于愧疚也好,心疼也罢,不做点实际的事,总叫他心头难安。
在安排好南下船只之后,这才回到了凌云峰,果然有了闵行的消息。
却不是他想象的那般。
原来闵行逃出之后,归顺了直隶的草寇朱大胡子,朱大胡子虽然烧杀抢掠、□□掳劫无恶不作,却是相当护犊子的一个人,得知崔三对闵行下了追杀令,本着老子的人岂容你来处置的霸道心里,竟然拍案而起,带着千把个弟兄围上了荣盛马场。
崔三到马场的时候,马场东西两门,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从乌兰河的暗道进入地下广场,地下广场,原是打造武器和挖金矿所用,这些年他也积累了不少资本,在决定要南下之后,这里的流沙,已经被他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宽展的地下广场,而今只剩下混有火油的草垛,以及土法配置的炸药,原是等苏沐棠醒来,再将一切付之一炬。
今日却是不得不提前了。
萧祜吹然火折子,点燃了其中一根引线,然后施展轻功上山,在一切尚未启动之前,带着苏沐棠逃之夭夭。
等他驾着马车往码头的官道上行驶了好一阵子,那声预料中的巨响,才从乌兰山的上空轰隆隆传来,掩盖了喊打喊杀声,火光四耀,照亮了他脚下的路。
别了,皇城。
别了,过去的萧祜。
别了,所有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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