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觉无趣,擦掉匕首上的血,让他离开。
第57章 前缘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为了赏金, 我也要治好殿下。”
“不知为殿下更改脉象的人是谁?可能时刻跟在殿下身边?我亦会更改脉象,殿下不妨把我留在身边,留以备用, 省的多费人手。”
夏流表情不多, 只从眉眼间泄露出些许情绪, 大约平时是个严肃的人, 说这话时极有说服力,真有些神医样子。
“你知道宫中的规矩吗?”我问他。
“我可以学。”他十分淡然。
“留在后宫里的男子, 除了皇帝, 都是公公,这也要学?”我揪住他惊愕的脸, 捏了一把。
总一副胜劵在握、从容不迫的样子, 我不喜欢。
松手, 低头一看, 指尖沾着些许细小的粉末。
戴□□的人,表情断然不会如此生动。他脸上果然做了伪装。
如果他真是兄长的人,我也不好动杀手。
但位高权重的人,行事习惯与死士是不一样的。
夏流不像是小富之家能养出来的人。坐在那儿, 脊背笔直, 一举一动像被认真丈量过,自有一种优雅从容的气度。
他倒因我这一捏, 整张脸都红了, 耳朵尖也是红的,看起来十分不自在。
“你待旁人也是这样?”他又镇定下来, 似控诉,似疑惑,也许还有些酸意。
我确信没有见过这个人, 不知他莫名的情绪生自何处,但也不介意说几句玩笑话。
“自然不是待每个人都是如此。我只喜欢美人,以后招十个百个美人长伴身侧,不知是什么神仙日子。”
这话说的轻挑又大胆。想想也挺不错,若我无心政事,已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且不惧旁人口舌,养些男宠,摸猫逗狗,不知多快活。
大皇兄还欠我一百个男宠。
他脸色一变,清醒不少,用愤怒且苛责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说,果然没错,你就是这等贪图美色、本性放荡的人!
这人倒真古怪,一副被我无情背弃过的样子。
“其实……其实我相貌也不差。”他声音放低,垂眸,睫毛黝黑而纤长,在月光下有些惑人,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显出几分奇异的韵味。
“公主就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抬头问。
许是他此刻神情太认真,我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当然想过。我本有婚约,与他两情相悦,可惜命中相克,婚约已经解除了。”
“两情相悦……真是极好。”他低笑两声,复而问道:
“命中相克,公主也信命?”
“当然不信。不过是不合适罢了。我不喜欢有人骗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与王琅之间,有天堑无法跨过。
我永远不会忘记德妃对我的好,那样温柔。她说,十一生母早逝,与我有母女之缘,以后就记在我名下,做我的亲女儿可好?
我答应了。
就叫她母妃。叫了好些日子。
她见我惧怕前往他国和亲,又为我与王琅定下婚约。将我与王琅的手交握在一起。
我真正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意义时,再看到王琅时,就会想起德妃的话:
你与二郎真是天作之合,以后嫁入王家,他必会好生待你。
这句话仿佛是个诅咒。
我心里总想,不能叫它实现。就成了如今这样。
他即使心中有我,又如何面对他母亲的死?还有他死去的姑姑、兄长,表兄。
只要我们离得稍进,这些事就会重新生根发芽,长成利刺。一旦稍有不和,就会将我与他刺得遍体鳞伤。
“殿下想起了难过的事?”
“算不上。”
德妃的报复太成功了。
我至今想起她时,心中便会生起一种尖锐的痛楚。继而觉得手腕上反复崩裂的伤口越发疼痛。我心知她待我的好都是装出来骗我的,过去将她当成至关重要的亲人,在她生病时为她担忧、着急,她那时又如何想呢?
有时想起来几欲作呕。
我以前就像一个木偶,所思所想都受人操控。
我极度憎恶被欺骗的感觉。不管是出自好意还是恶意。
王琅也骗我。
每次我想起这些事,情绪便不受控制。
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我能心平气和回忆,如今没有那样好的心境。
“夏流只是我的名字之一,和乐的确是我的字,没有骗你。”
“我受人之托,才会来这里面见殿下。”
“若我对你有谋害之心,就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他当场竖指发了个毒誓。
“你以前是否见过我?你最好不要骗我。我生性多疑,最喜欢猜测是谁要害我,想用什么手段对我下手……”
“我的确见过你,大约是上辈子。”他倏然一笑。
“有些人有宿慧,今生仍然记得往生之事。我也记得。”
他也不顾忌我的暗卫,在这里大讲鬼神之事。
“前生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若真有鬼神,人死之后,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往事成云烟,这才是正理。”
“我只管今生,不问往世。”
整个华翎宫只有我与他交谈的声音,极轻微,没有点灯,好在今夜月光不错,从窗外进来,正好倾泄在他身上,鸦羽般的长发,宛如上好的墨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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