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儒秀笑笑,心下想了个妙法,回道:“我好奇的,当然不止是灯景啊。”
见司马光略有疑惑,张儒秀笑的更欢:“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和你出去看灯会啊,所以才会那么激动,看见什么稀奇物件儿都想往前冲一下。”
司马光听罢她的话,不免又想到昨晚二人之间的火花,脸不自觉间又红了起来。
“今晚还要出去么?”张儒秀见方才那事掀过了篇,兴致又升了起来。
“你呢?你想去么?”司马光反问道,似是一点都不着急,放着长线等鱼上钩。
张儒秀也是百般无聊,想到晚间看灯会还能散散心,便回道:“想去啊,挺有意思的。”
昨晚二人只逛了下临街的大半小摊商铺,并未去真正地看过什么活动,譬如相扑蹴鞠等。只是等华灯升满空,冷气袭来后,才赶忙回了院。
司马光见她答应下来,自然也是点头说好。
晚间,司马光叫来宅老又交代了一些事后,便携着张儒秀离院。
十六晚间月正圆,圆月与长灯相映,街上一片明亮,暖黄的氛围下,一举一动倒像是梦中人一般,看不真切。
张儒秀还是好奇地往前走,只是稍稍收敛了几分。她不想叫司马光再升起一些疑心,也不想再去提心吊胆地应答。
不过她往前走,司马光也时刻看着人群,在张儒秀身侧来回转,隔开快要碰着她的游人,一面还得顾得上回应张儒秀时不时传来的问话。
“前面有好多人围着,要去看看么?”张儒秀转头问道。
“好。”
只是这一声道好,过会儿便叫司马光觉着难堪。
原来前面人群中央,围的是几位歌舞班子里的小姐,一人歌唱小曲儿,一人奏乐,一人伴舞。许是乐棚里人太多太挤,几位小姐便在街上卖艺。
正月天还未暖起来,这几日还下了小雪。可那几位女使偏偏像是不觉冷一般,穿得都很轻薄,大片肌肤露出来,叫张儒秀看得都替人觉着冷。
美娇娘被来来往往的游人围着,几位年轻的小官人肆笑,人群中传出的,更多是些叫好声,并未有人为难这些小娘子。
张儒秀随人鼓掌,本想拉拉司马光的衣袖示意他也给人叫好。谁知这转头一看,竟见司马光满脸羞愧地用衣袖掩面。
可就算是觉着难堪,司马光还是执意拉着张儒秀的手。
左手掩面,右手还牵着张儒秀,恍若人被分成两半一般。一半是他固守的那些原则,一半是他守护的长情。
张儒秀侧目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衣袖后面,司马光低下的脸。
“怎么了?几位小娘子出来办的可是正事,你也瞧不得啊?”张儒秀身子往司马光那边靠了靠,主动贴近他。
“这怎么能一样呢?非礼勿视。”司马光说道。
“啧。”张儒秀不管这么多,依旧朝前方看去。
只是前面的游人几乎将所能看见的场面挡了全。张儒秀这方望过去,只是瞧见几片晃动的衣襟而已。
她这一副满不在意地模样,落在司马光眼中,便有了歧义。
司马光侧过头,道:“岁岁,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呢?”
张儒秀一听他这话,以为他要说的又是些纲常伦理,便抢先回道:“人家小娘子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想说那些大道理?”
张儒秀伸出食指,在司马光面前晃了晃,接着又做了个叫人闭嘴噤声的手势。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马光见她有些气恼,也顾不得心中守的那些原则,赶紧放下衣袖来哄着她,不过眼神依旧没在人群中央停留过一分来,依旧盯着张儒秀。
“我看别家的小娘子,你心里不会不乐意么?”司马光逼着自己生出些勇气,问道。
张儒秀猛地一听他这话,还有些云里雾里。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成心逗弄着他:“当然不会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愿看这些,我倒是乐意看。”
司马光心里无奈,明明他都暗示地这般明显,可显然,眼下张儒秀还是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继续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说清楚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意思呢?”张儒秀也继续同他上演拉锯战。
“咳咳。”似是觉着下面要说出口的话有些暧昧,司马光提前清了清嗓子。
“你不会吃醋么?”司马光问道。
声音和缓而沉重,一下下地砸到张儒秀心上。
“原来你想问的是这句。”张儒秀对他的这番问话十分满意,像是偷到了乐子的狸猫一般,笑弯了眼。
司马光见她并不直接回答,心里有些气,却又无从发泄。不觉间便板直了脸,做严肃状。
偏偏张儒秀像是没注意到他这一番变化来,还成心和他打着趣:“怎么了?生气啦?”
司马光心里愈发来气,唇也抿了起来。
他自己本身并不贪恋于这些外人所朝思暮想的桃红艳李,他不喜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他也知道那些莺莺燕燕也是被生活所迫。故而他用自己的方式给那些人以最大的尊重,即使这种方式被旁人耻笑,他也不在乎。
可遇到张儒秀之后,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带着自己的那一身责任与无处宣泄的爱意。责任来言,家教告诉他,一位男子应当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夫人。偏偏那位夫人又是他朝思暮想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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