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有人从门外进来,乃是来给他们送饭的。
舒嫽拿筷子拨拉着碗里坚硬的米粒,在吃与不吃中犹豫,另一边,崔绍在尝试和送饭的小哥搭讪。
那小哥看起来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可能是长期不大吃得饱饭所以气色不好,虎着一张脸,乍看还有些凶,不过配着他那副略显稚嫩的面孔,像极了牙口还没长齐的老虎崽子。
崔绍讲话时还是斯斯文文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温润无害,低声和他说着什么,小哥脸上有几分动容,最后还是顶着那一张脸走了。
舒嫽于是凑了过去,道:“崔大人蛊惑人心的本事,本相真是自愧弗如。”
崔绍幽幽的瞥了她一眼,道:“舒相实在过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寨子里传来一阵哄闹声,接着一个极有辨识度的破锣嗓子响起:“寨主,人我们抓到了,就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找的那个,需要寨主定夺。”
原来领头的上面还有领头的,乃是这里的寨主。
接着便有脚步声向这里走来,门锁响动,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眼前被叫做的寨主的人穿着褐色短打,虎背熊腰的十分煞人,一圈浓密的连毛胡子几乎将下半张脸遮了个干净,就差没把山贼二字刻在脸上,此时正摸着胡子看着他们,片刻之后,冷冷的吩咐:“这个书生拉出去砍了,”
舒嫽心中一惊,看向崔绍,心想他是怎么得罪了这寨主,人家一见到他就要把他拖出去砍了。
“至于她,”他的视线落在舒嫽身上,眯了眯眼睛“寨子里很久没有女人了,今日我先尝个鲜,再给兄弟们开荤。”
“瞎了眼的混账东西!”舒嫽横了眉眼,丝毫不惧的与他对视“本相乃大燕丞相,圣上御笔亲点的钦差,谁敢造次!你们是活腻了吗?”
她这话掷地有声,一帮土匪也被这名头唬了一跳,那寨主也楞了一下,舒嫽见此接着道:“本相知道你不过是受人指使,你大可去向那个人请示,看看本相的人,他敢不敢动!”
这之后那寨主沉下脸来,眼睛死死盯着舒嫽上上下下打量,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一般。
原本舒嫽不过是猜测,从种种情形表现来看,觉得这个寨子应当与官府有所勾结,想必是知道了崔绍被她指派暗中查访,想要借机将他除掉,就是没想到她这个丞相也会跟过来,此时看见寨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更坐实了心中所想,底气也足了些。
寨主盯了她半天,终于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吩咐:“好好看着,丢了我要你们的脑袋。”
出去之前,眼神如刀子一般在她身上划过,令人胆寒。
舒嫽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崔绍,崔绍也正在看他,黑如浓墨的眼睛里神色复杂的很,舒嫽无心揣测,只觉得庆幸。
舒嫽自曝身份,两人的待遇果然就不同了起来。
寨主走后,他们便被从那间房子里带出来,单独关在了地窖里面,地窖里漆黑一片,只有一张□□和地面连通。开饭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圆圆的亮光,那便是出口。
舒嫽坐在地窖潮湿的角落,拨开地下垫的稻草,徒劳无功的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秘密出口,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好放弃,专心看身边,崔绍又开始勾搭送饭的小哥了。
非是舒嫽不想帮忙,而是实在没有帮忙的余地。
这回小哥走之后,舒嫽扭过头冲他道:“崔大人,你我二人的命,可就系在这小哥身上了,你到底搞定了没?”
那寨主此时该是派人向上面请示去了,云州府距离这里,若是脚程足够快的话,一日一夜便能回来,而此地处于云州与琼州的边界,若想剿匪最好是从琼州借兵,借兵么,自然是越快越好。
崔绍笑笑:“幸不辱使命。”
舒嫽接着问道:“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崔绍探过身来替她摘掉头发上沾着的一根稻草“少年人不懂事,教化一下而已。”
第20章
山中无日月,地窖里更加没有。
两人只能靠猜测去判断时辰,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期望的动静就是一点也听不见。
舒嫽闲极无聊开始数稻草,一边数一边问道:“崔大人虽然叫了那小哥去向琼州知州求援,只是不知能否顺利到达,我看那小哥初生牛犊,只怕不够稳妥。”
崔绍回道:“此地往返琼州不过一日的路程,如若不出意外,应该可以赶在他们之前。”
舒嫽看向他“若是不行,依崔大人的才智,想必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崔绍看向她“下官惭愧,尚未思虑清楚。”
她放下手中的稻草“那就算琼州知州及时带人营救,你我约摸着要被拿去当人质,崔大人应该想好如何脱身了?”
他坦诚道:“没想好。”
眼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崔绍笑了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舒嫽讷讷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是说,大家都不要有事才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地窖上方的门突然被打开,洞口出现昏黄的光亮,有人举着火把向里面照了照,大声的道:“把他们带上来。”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大概是被派去云州府的人回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常邈到底有多大的胆量,决定将他二人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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