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总不为过。”
曲红昭点头:“论起谨慎,我确实不如你。”
军师笑了起来:“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有优点的。”
曲红昭冲着顺杆爬的军师翻了个白眼:“比如呢?”
“比如……”军师突然认真起来,“至少在我之前跟过的上官里,没有哪位愿意亲口承认下属身上有什么比自己强的地方。”
“你这个样子让我有些不习惯,”曲红昭摇摇头,“不过说认真的……”
军师正准备洗耳恭听她接下来要发表什么高见,就听她继续道:“说认真的,今日午膳吃涮铜锅好不好?”
“当然好,”涮铜锅迅速吸引了军师的注意力,“不过少了闻人姑娘亲手所制的酱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放心吧,婉儿离开前,给我留了一罐在厨房。”
军师默然片刻:“我突然觉得,也许我们两个才是被她照顾的雏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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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曲红昭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信中情节略显曲折。
原来楚曼儿回到江南后,借郡王府的势力抓住了那对儿拐子,在他们家中还发现一个五岁孩童,原本以为是他们准备卖掉的,审问后才知,那竟是他们的亲生孩儿,被他们宠得如珠如宝。
楚曼儿更想吐了,若他们不懂父母子女之间的亲情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懂,却又毫不犹豫地去拐走别人的子女,实在令人作呕。
见那两人伏法后,楚曼儿才离开江南去京城定北侯府小住了一段时日。
但没住太久,就收到了郡王妃的信,信中说自己生了病,希望女儿赶快回来看看。
听闻母亲生病,楚曼儿自然立刻回转郡王府。
定北侯夫人留了个心眼儿,让得用的贴身嬷嬷陪在外甥女身边一起下了趟江南。
结果发现郡王妃居然是在装病,为的就是把女儿骗回来继续说亲,这主意还是郡王给她出的。
气得定北侯夫人在信里怒斥妹妹糊涂,这不是逼着女儿和他们生嫌隙吗?她把妹妹骂了一顿,又把楚曼儿接回了京城。
在信件末尾,侯夫人对女儿吐露“气得为娘真想派盈袖过去在郡王府多住上一段时日。”
曲红昭:“……”您把盈袖当成什么拿手武器杀手锏吗?
说起曲盈袖,一年之期已到,她已经从灵隐寺解脱了,或者也可以说是灵隐寺众人终于从她那里解脱了。
她隐姓埋名,似乎还过得挺愉快,带着侯府特意雇来的几名武艺高强的丫鬟到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从她寄来的零星的信件里,曲红昭读出了她波澜起伏的生活。
曲盈袖武功不高,但是她人莽。
比如她经过一个村子,发现村民正要将一对儿童男童女五花大绑推下河水献祭。二话不说,抢了人就跑,还顺势踢了几个人下河,被愤怒的村民追出了二里地。
后来报了官一问才知,原来是村子里庄稼的收成越来越差,有路过的大师给他们出了个主意,献祭童男童女可保收成。
当地县令把村民怒斥一通,命他们不许再搞这种事,又想对那位大师问罪。
可惜那大师早已脚底抹油开溜了,离开当地治下,县令管不到。
但曲盈袖向来不肯服输,带着几个丫鬟沿路追踪打听。
曲红昭收到的最新一封信里,她正装扮成乞丐埋伏在花街柳巷附近蹲守这位大师。
信里,她还提醒长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他们不知她在做什么,只以为她在外散心。
“……”曲红昭陷入了沉默,并十分担心她的安全。
更让人担心的是,她的行为引起了楚曼儿的兴趣,在偶然得知这位本该待在灵隐寺的表姐已经偷溜出去并到处“行侠仗义”后,立刻表示自己也想加入“散心”的行列。
这件事侯夫人自然不能替她做主,不过也丝毫不慌,准备放楚曼儿去和曲盈袖相处几天,也许前者就会被后者气回来了。
曲红昭有一种奇妙的预感,总觉得她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从前的那种生活了。
那是她的二妹和表妹,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看到她们以这种方式告别无忧无虑的时代。
但她们已经见到了人世的黑暗面,如何能强行忘掉?
至少她们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选择用自己的努力去做些什么。
虽然她们能改变的,可能仅仅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
但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就算是再微小的善举,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至少被曲盈袖抢出来的童男童女,不会觉得她的努力是微不足道的。
每个人都要成长,也许并不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但待到暮年某日,回首当初,能说一句无愧此生,便是一桩美事了。
第104章 一丝廉价悔意
这日一早, 将军府门口便响起一片喧哗声。
原来是有人在城西的水井边鬼鬼祟祟,便被起了疑心的百姓们扭送了过来。
北戎人十几年前就曾尝试过潜入城内向水井投毒,当时离此不远的蓟城里被毒倒了近百人, 此后边关附近的百姓们对这方面的防备一直高得很。
边城内大家共用的几座水井, 夜晚都是锁着的, 只在白日有人使用的时候才会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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