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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红昭轻叹:“看看这件事里你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什么,而他又得到了什么,你就该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
    “他……得到了什么?”周婕妤怔怔地问。
    “名声。少年人一时贪恋美色,总比背信弃义、明哲保身的名头强上太多。”
    “什么背信弃义、明哲保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被退婚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婕妤深吸口气,语气生硬地回答:“回娘娘的话,是建平三十一年五月。”
    “那你还记不记得,赵知州出事是什么时候?”
    周婕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赵知州?”
    “赵知州的事当年闹得那么大,令尊是他的同门师弟,你真的没关注过此事?”
    周婕妤脸色白了白,一时竟有些恐惧,脑海里那些隐隐的猜测,似乎就要被得到证实。
    “也是建平三十一年……可是赵知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家父的同榜,又同样拜过李学士做老师,就算有个师兄弟的名头,但他们根本没什么交情的。”
    赵知州官途比周修撰好得多,他其实不太看得上这个师弟,一直觉得他死脑筋,两人私下不睦已久。
    不过周婕妤可不愿在曲盈袖面前矮一头,这话当然不会说出口。
    “我知道。”
    “你知道?”
    “赵知州和令尊政见相左,他们之间不但没交情,还闹得不太愉快。这件事你知道,我也知道,遗憾的是当年和你议亲的人并不清楚。令尊想必也不会把与师兄不睦之事到处宣扬。”
    周婕妤闭了闭眼:“你难道想说,他是怕我父亲被赵知州连累,才突然悔婚的?”
    “你不信?”
    “我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他若要退亲,直说便好,难道我还会痴缠他不成?他何必多此一举拿你作筏子?何况父亲并没有被赵知州连累,先皇陛下没有追究父亲的责任,也没有贬过父亲的官。他何必急着撇清关系呢……”
    你只不过是在为你自己开脱。
    周婕妤到底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及时把最后一句话吞了回去。
    曲红昭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当初你不明白,现在还想不通?周新柔,你进宫一年,胆子变小了,脑子倒是没怎么长。”
    周婕妤惊愕地捂住额头,这一敲倒不算疼,她被这略带亲昵的动作敲得一怔,刚刚的满腔怒气蓦得泄了去。
    “让我猜猜,”曲红昭继续道,“他坚持退婚后,他父亲是不是上门赔罪,说了些诸如犬子不懂事,自己拦不住他,但是已经重责于他之类的话?”
    “……你怎么知道?”周婕妤问出这一句后也反应过来,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无非是他们担心被连累,想趁早摆脱周家这个亲家,又怕说出去不好听,便干脆让儿子拿曲盈袖当借口。
    让小辈背个贪恋美色的名头,自然是比他们全家怕事悔婚说出去好听些。
    当时京里爱慕曲家二姑娘的男儿着实不在少数,拿她做托词,既方便又可信,连定北侯府的人都并未起疑。
    这个男人一家子,不过是用两个女孩儿的名声全了他们的体面。
    “你可有证据?”周婕妤追问道。
    “没有,你爱信不信。”曲红昭的劝解显得非常不走心。
    “……”周婕妤咬了咬牙,她嘴上不肯认,但想起父亲当初那段时间的愁云满面,心下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那人家中也并非什么高官显贵,拿捏不准上意,便提前规避风险,似乎也不算什么奇事。
    只是她被退婚后丢尽颜面,被人指指点点,不停地被拖出来和曲盈袖做比较,家里的姐妹面上安慰,话里话外却也流露出两分埋怨,觉得她带累了家里名声。
    周新柔那时候是个挺倔强的姑娘,对此当然不服,她还是她,凭什么因为被退了次婚,就要被贬低嘲笑?
    明明大家都很清楚,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难道貌不如人就活该被退婚吗?
    她还总听到有人对她的容貌加以议论,说她确实不如曲家二小姐远矣。甚至有不认识的人特地给她下帖子,就是为了看看她丑成什么模样,居然让已经换了庚帖的准夫婿退了婚。
    周新柔好歹也是个清秀美人,被这么贬低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激得一时怒气上头去找曲盈袖的麻烦。
    那段时日她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要不是机缘巧合进了宫,她这辈子还不知要怎么样。
    她进了宫,才算扬眉吐气了一回,你们造谣我是丑八怪,如今陛下封我做了婕妤,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如今却得知,原来那家人要退婚,是为了这么个理由。
    简直可笑至极,毫无担当。
    周婕妤一时觉得他们可恶,一时又觉得自己实在蠢笨,就这般被他们轻易骗过,把仇恨都转移到了曲盈袖身上,还当面去质问她,简直是帮他们在众贵女面前坐实了这个谎言。
    怪不得当时曲盈袖要让她待在水里清醒一下。
    她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但又不想在曲盈袖面前失态,只是有些别扭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冤家宜解不宜结,”曲红昭解释,“你退婚的事,我们都是受害者,实在没必要互相仇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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